徐恒緩緩抬開端,看了看麵前這四人。那人看著徐恒一愣,不由驚呼道:“永業,你如安在這裡?”
徐恒想了想,說道:“也好,我便去鎮上逛逛,如有好去處,我便住上一夜。明早回船,如果無趣,我吃了飯也便返來了。”
這大堂極是寬廣,擺了足有3、四十桌之多,但一眼望去,竟無一處空桌。徐恒正遲疑間,便見一個店家迎了上來,開口便道:“客長請進呐,客長是幾位?”
這萬勝鎮在梁都西邊,距梁都隻要四十餘裡水路,是從西北入梁都的必經之路。又因從鎮上到梁都整一日水程,是以過往客商都在這裡歇宿,天長日久,這鎮子便昌隆起來。又因客商多是傍晚歇宿於此,至入夜後,這鎮子又不似鄭國其他郡府州縣那般嚴苛,並不實施宵禁,任由客商們徹夜飲宴,歡歌達旦。由此各路客商更加愛好此鎮,便是不去梁都,也要到這萬勝鎮住上幾夜。
正在徐恒自斟自飲之時,門外又來了三位客人。當中一人四十歲擺佈年紀,身材平常,隻一個肚子卻渾圓凸出,身上穿戴硃紅金絲滾邊襴袍,頭上戴著六角交翅襆頭。身後兩人倒是青衫小帽,似是侍從模樣。
店家又迎了出來,唱了大喏,道:“客長遠來,請店內歇腳。”當中那人道:“店家買賣好生昌隆,隻不知可另有空位坐得我等三人麼?”店家道:“小店無福,倒是都已坐滿了,隻樓下一小桌隻坐了一名客長,卻不知客長可願與彆人同坐?”
幾人來到徐恒桌旁,店家賠著謹慎摸索道:“客長,這三位客長冇了坐處,不知能夠與客長同坐?斷不會擾了客長的。”
水流繞過芳甸,汨汨流淌,月光灑在草樹之上,如點點碎玉,不時閃現銀光。一條劃子在水中冷靜隨波逐流,船頭站著一人,身著青衫,舉頭望月。
徐恒一笑,便跟著店家走入堂內。店家引著徐恒到了角落裡,公然隻餘一方小桌,因臨著廚房門路,隻可坐二三人罷了。徐恒也不抉剔,朝內坐了,店家又奉上菜牌,徐恒隨便點了四個小菜,又點了一壺杏花釀。
梁都。徐恒抬眼望著水絕頂,彷彿已看到梁都,比遠處這小鎮繁華萬千倍,煌煌盛景,如在麵前,卻又如同夢幻普通。
行到近處,果是一座酒樓,正門上一方匾額,上書“蕭樓”兩個大字,落款是“蓬雨”兩個行書小字,卻不知是何人。四周又有各色酒幌隨風飄擺,或書“太白遺醉”,或寫“杏花佳釀”,不一而足。樓內燈火透明,喧嘩熱烈,徐恒皺了皺眉,他本不肯人多喧鬨,便想拜彆,轉念一想,不過單獨一人,小酌幾杯,也不肯再尋他處,便拾階而上,進了大堂。
本來那人姓齊名愬,字膺望,先時任秘閣修撰,與徐恒是同科進士,二人過從甚密。
這是鄭國景曜三年八月,另有兩日便是中秋。當時梁都是天下最繁華的都會,萬千水流會聚於梁都,這條梁水也不例外。徐恒在外流落三年,這一次,他終究要再回梁都了。
徐恒隻逛了半晌,便覺索然有趣,抬眼望去,見不遠處一座三層高樓在一眾低矮店鋪中極是顯眼,又有一隻大大店招橫出,上書一個“酒”字,便知是一座酒樓了,遂快步向那酒樓走去。
老夫道:“官人放心,船便停在這裡,我與兩個孫兒都在船上,等官人返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