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直截了當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不是我故鄉某位父老說的話,而是你們漢人的古語,其他人如何想如何做是他們的事,在我看來,胡人隻該和胡報酬友,這便夠了。”
他彷彿早就推測布衣青年會說出這般話,除淺中帶深的笑容以外,大要還是波瀾不驚,倒是手上行動有些豐富,先是用左手揉了揉右臂手腕,收回鏗鏘之音,緊接著又用右手指甲將左手掌中蛻去的皮一一剝下,終如飛蓬入土,寥落散去。
“喂,大哥,你睡這麼高乾嗎,我爬上來之前打了個噴嚏,你方纔是不是又罵人了?”
他左臂以外倒是一隻紅袖。
胡人臉上笑容又一次閃現,似是在說,你很快就會明白。
“淮南人夏陰,本係星相世家以後,然傳至其四世祖輩,已家道中落。生父暮年輟稼穡轉商途,行賭徒之道,未期三年而敗,逃亡不知那邊,生母聞後一病不起,醫者有藥,然患者偶然,不敷七日竟亡!時年故鄉逢蝗蟲過境,百畝良田顆粒無收,八歲幼.童,舉目無親,鄉鄰自顧不暇,亦無從佈施,不得以攜祖宗文籍馳驅本土,中遇盜匪劫道,幾乎喪命,恰逢三狼尋食,匪狼相爭,傷筋骨折一臂後得以逃。而後十餘年間,無甚動靜,再出世時已識字懂文,習得星相妙法,常以星圖推人之命理,十有九準,卻分文不取,隻向測者討要一餐飯食,兼親筆所書一字,久而久之,得一字布衣之號。夏先生,我言已至此,你可懂很多了?”
現在麼,指導的聲音仍在,存眷的目光仍存,本身卻已眼不見耳不聽,高掛在長約數丈,離地幾個土牆之高的怪藤上,團體都還算安好。
獨一不循分的是懸在他腰間的狹長雙刀,分家擺佈卻如共生,無人掌控,已有寒光化長虹,聲響即血落之意。
夏陰右把握緊,接著道:“不能是朋友?”
蚊子的聲音聽多了,尚且能讓人躁動不安,何況人聲?
燕薔薇凝睇著自家這位久不出聲,現在俄然心血來潮的公子,忽而展顏笑道:“看來是棋逢敵手。”
紫衫少年拍拍衣上灰塵,一臉無辜之色,“大哥,你又冤枉我了,除了那些侍女姐姐以外,其他三五成群的人我都融入不出來。”
曹朽道看著麵前這位閒不住的大哥,正待安慰,不料對方像是聞聲了甚麼動靜,一把將他拉了疇昔,指著下方北麵一處,“成心機,看來閒不住的,不止你大哥我,兄弟,跟大哥下去瞧瞧。”
這便導致他不管是走大道,還是行巷子,總有一些人在他的背後指指導點,興趣勃勃地議論不休。
布衣青年的答覆如出一轍。
滿院新綠當中,一點紅獨占鼇頭。
院落本身瞧不出多少獨屬於夏季的蕭瑟,就連獨一的一點因風霜雪雨而生的渾濁泥濘,在被李從珂與燕薔薇地點的小道采取以後,便隻剩一人將其“豆割”。
一手擒腿,一手握藤,竹簪束髮,麵相如羽士的紫衫少年說話之際,手腕顫栗,使了個巧力,身子悄悄一轉,便從藤下來到了藤上。
若非這裡是聚星閣門前,他又並非主家,恐怕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以一挑群,在本身的紅袖上增加幾點純粹的赤色了。
“在碰到你之前,我從未想到這世上另有一人與我素未會麵,卻對我知之甚深。”
他曉得對方應也感遭到了這突如其來的竄改,隻是不清楚對方為何執意如此,不可變通,不設後路,不留餘地,卻仍舊具有非常人能及的自傲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