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清河終究明白岑蝕昴之意，一時沉默不語。

“這，那裡輕鬆了？”

先前折下的那一頁紙張突然飛出，被馮清河及時攥住。

但是馮清河講完以後，這位暗中被諸多星相師譽為最合適的聆聽者的聚星閣閣主卻垂垂端住大腹，五指較著向下擠壓，極力節製著某種起伏顛簸。

“甚麼差事？”

岑蝕昴道：“那現在就給你個比較輕鬆的差事。”

“讓她見地了幾天光亮，接著把她放在更深不見底的暗中，換成是你，莫非不會感覺虧欠？”岑蝕昴反問。

馮清河眼中出現驚色，不過他畢竟與岑蝕昴瞭解好久，很快便順著後者的思路，言道：“僅僅刀劍縱橫，過分單一，畫不出這麼龐大的線，構不成這麼龐大的圖，或許，還要加上鐵騎踏破。”

岑蝕昴很當真在聽。

馮清河攥著這一頁薄紙，未及細看，麵上已儘是驚詫。

馮清河道：“嚴峻，但不敷乃至命。虛靈這孩子的命數，閣主是親身測算過的，災害很多，機遇也很多，聚星閣剛有崛起之兆，還未站住腳根，等候她的應是生長，而非毀滅。”

岑蝕昴安然道：“一點不累那是謊話，不過我們腳下這條船既然流落到了這條望不到邊沿的大海上，為了不使它就此淹冇，受的苦，受的累，都是必須。哪怕它最後仍然駛不出這條海，隻要走得比前人遠，能供後代銘記，也是值得！”

“你也說了，是早些年的時候，冇記錯的話，當時你還是個隻能畫最簡樸的星符的三流星相師，而我，也不是甚麼閣主。研討星相，查閱文籍，隻為謀得一技之長，安穩度日，底子不像現在，有這麼重的任務，這麼多的糾葛。”

“清河，你的觀點太片麵了，專斷獨行，一定就是甚麼壞處，跟從大流，偶然纔是真的愚笨。不去江南，轉到隴西，建立聚星閣，培植權勢，一開端那些遺老們不也大多持反對定見麼？厥後成果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何況相較於我，師兄更輕易成為一個好師父。”

“你曉得的，隻是不肯親口說出，我也不肯。莫說生逢亂世，彆無挑選，隻怪承平難求，凡人陋劣。清河，星相師從未高人一等，亦是陋劣凡人，我是，你是，那些遺老都是，唯獨師兄不是，他懂物換星移，最不濟也能依托光陰，將浩繁陋劣積為深厚。以是我不得不去想，若虛靈真是他的門徒，一樣的事情，一樣的時候，他會如何措置，如何應對。”

“還是冇能醒過來？”

這是他的風俗。

悠遠的早些年，馮清河率先提到，卻不敢持續回想下去，原地遲疑好久，他轉而向岑蝕昴問道：“累了？”

一日不下十次的經心清算，使得不管藏書如何增加，處在聚星閣第五層樓最靠左的這間私家書房瞧上去始終那般井然有序。

“這恐怕纔是你真正想說的吧。”馮清河目光不再遊移，盯著岑蝕昴的雙眼，道：“說來講去，月離，虛靈，你都感覺有虧欠，特彆是虛靈。”

但當外披茶青長袍，內著米黃短衫的馮清河推開房門，在他眼神表示之下緩緩進入書房後，摩挲聲音忽而止住。

“人間所謂重寶神器，大多都是人造出來的，而非如傳言那般秉承六合氣運而生，那座奧秘的摘星樓，我從未見過，不做評判，可通天堪輿盤，雖真有通天之能，身上透露的倒是無可置疑的人間氣味。它存在的意義，並非受人庇護，而應反過來，庇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