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了傍晚，玄奘駭然發明，本身竟又一次回到了原地——他看到了本身親手堆起的那座墳！

石槃陀悄悄翻了個身，翻開身上的氈毯緩緩坐起。

“啟事不是明擺著的嗎？”石槃陀道，“前麵的路實在太凶惡了！這裡好歹有雪有水有樹，可荒涼當中除了妖獸，甚麼都冇有。師父，您見過妖獸嗎？有一種叫傀的精怪，隻要一隻手和一條腿，會隱身跟著你，施以把戲，不知不覺地就將人誘入死地……”

“師父不消為它傷感，用不了多久，我們都會跟它一樣。”

玄奘呆住了，很明顯，這些失利者留下的陳跡並冇有把他帶到精確的門路上。

他冇有動，任由那小東西從他的腳上爬過，倉促而去，再次鑽入沙土當中。

一陣北風吹來，天上飄過一團輕雲，遮住了玉輪，夜變得更黑了。

老馬有些不滿地叫著，玄奘無法地摸了摸它的頭。想起石槃陀說過，從葫蘆河解纜，隻需一天便可達到第一烽。他們一人一馬已經在戈壁中走了好幾個時候，除非丟失了方向，不然間隔第一烽應當不遠了。

此時，太陽已經從東方的地平線上升起，玄奘也不再多說，隻是溫言道：“好了石槃陀，你也不必想得太多，隻需記著：諸惡莫作，眾善推行，死守五戒。如果你的皈依是至心的，龍天護法都會保佑你的。現在，早點回家去吧。”

玄奘尚未明白是如何回事，就感覺肩頭彷彿被人狠狠推了一把，突如其來的龐大沖力讓他的身材向後飛出，重重跌倒在地上！

厥後他就來到這個大戈壁，在第一烽裡當了校尉，一呆就是十年。

今晚冇有玉輪，隻要幾顆星星收回微小的光，將一團濃濃的夜色攪拌成淡淡的霧靄。

“就是說，要多做善事，不做惡事。弟子記著了。”石槃陀叩首道。

玄奘嚇了一跳，立即喊了聲：“是誰？誰在說話？”

石槃陀說過：那些死人的枯骨都是傀拿來帶路的，十有八九會把人給引到陰曹地府裡去！

水袋從手中掉落下來，幸虧袋口已經紮緊，內裡的淨水纔沒有傾瀉出來。

固然不算吃飽喝足，但老馬還是對勁地閉上了眼睛，抓緊時候打起了盹兒。

黃土夯成的烽火台在這廣寬的戈壁地帶好像大海中的一座孤島，而這裡的很多人已在這個孤島上扼守了數年之久。

玄奘冇有見過傀，也不曉得是不是真有這麼個東西在跟著他。他想，即便有，那也是六道眾生之一，也是能夠用佛法來度化的。

玄奘心中迷惑，雖說這一起常常看到屍骨，但都是單人匹馬，像這類成隊的骸骨還是頭一回見到。這裡離玉門關和葫蘆河都不算太遠，如何會全數死在這裡？

玄奘當然曉得，這烽火台中有涼州都督府轄下的校尉領兵戍守，擅自出境一旦被守兵抓獲，輕則流配充役，重則性命不保。

他愣愣地問道：“那，那……師父您呢？您不回嗎？”

“師父，”石槃陀避開那清澄的眼眸，喘氣著說道，“弟子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我家中有老有小，端賴我養家餬口，我這一去他們非餓死不成！再說私渡邊關是極刑，冒犯了國法，會扳連一大師子。師父，我求求您，同我一起歸去吧。”

玄奘口乾舌燥，身上的僧袍被汗水一次次滲入，又被陽光敏捷曬乾，隻留下一層紅色的鹽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