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長生指節冰冷痛苦交纏而上，盜汗順著慘白額角滑落，卻聽展龍嗓音悠遠至極，模糊道：“……惡臭……我斬過……神國雜碎……”

斬龍槍卻在此時突然發作萬丈光芒，映得湖底一派透亮。散落的副刃一躍衝出鐵盒，破開波浪直衝而出，落在展龍手中。

四周岩石振動，大小石塊瑟瑟跌落，又被那旋渦捲入，轉眼化為灰白齏粉。

初時血契束縛，展龍霸道，委實叫展長生不堪重負，隻覺到處掣肘，不時束縛。但是天長日久，二人愈發同命共運，展龍亦是不知不覺，到處順貳情意，血契早已名存實亡。

湖底又是分波破浪，殺來一道素白身影，劍光吼怒，穿破水幕，將那老者斬為兩段。

現在迫出的這滴鮮血，恰是昔日救展長生時,篡奪自他的心頭精血。

展龍不疑有他，隻道：“杖葉湖底，取那半枚副刃。”

血契一除，他竟連魔槍也拿不得了。

他苦笑道：“阿禮，你為何不喝下那藥。”

那些不過手指粗細的小小水龍環抱斬龍槍，猶若萬蟻噬象，去啃噬藤蔓。堅固無雙的藤蔓被這些藐小水龍一咬，竟微微瑟縮，有了破壞開裂的陳跡。

言語間，展長生已操控陣盤，鬨動四周水流，極輕柔、極纖細、極安穩地將那鐵盒自原地托起來。

不料那魔槍竟重逾千鈞，展長生一時抓握不住，魔槍排開水流，沉沉墜到地上。

那藤蔓中間乍然落空目標，狠厲一絞，竟將本身絞成了一灘爛泥。

恰是潘辭。

展龍立在原地，眉宇間卻愈發陰雲密佈，黑沉神采彷彿山雨欲來，沉沉冷冷斥道：“冇大冇小，你終歸是屠龍名下弟子，如何能直呼師兄名諱。”

貳心頭不免再生出一絲不甘。任他氣力暴漲，修為晉升，任他百尺竿頭，精進千裡，一起所碰到勁敵卻一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展長生髮覺那藤蔓收緊之勢持續不竭，竟似要將他活活勒死在湖下。

晶瑩珠串之間，便有個青年分波踏浪，緩緩靠近。

不料嘩然一聲響，島底俄然湧入一陣旋渦暗潮，將那鐵盒衝得一歪。

那老者話音一落，身形表麵便如幾縷水墨彌散水中，失了蹤跡。灰褐的桃木化石陣盤擺脫藤蔓，往鐵牢中衝去。

展長生道：“師兄，化龍！”

展龍順手一抄，將鋒銳副刃緊緊握住，那副刃將他單手分裂得支離破裂，卻不見半點血液流淌，唯有烈火自傷口中竄出，轉眼將四周湖水燒得滾熱。

頓時滿湖振動，透明無色的水流從喧鬨有害化成凶獸，龐大旋渦一個接一個猖獗倒卷，要將展龍、展長生二人撕成碎片。

展長生天然曉得，隻覺被這般絞死，好生狼狽，好生不甘，不由淒然笑道：“師兄，若早知如此，你還要同我消弭血契不成？”

纖細聲音模糊傳來，卻彷彿來自千裡萬裡以外般悠遠，展龍嗓音中儘是煩躁憤激，怒道：“滿是死物，斬不得。”

竟是個蒼顏白髮的老者，頭戴青色文士方巾，白鬚齊胸，很有幾分狷介文人的風采。那老者一成形，便揚手狠狠朝潘辭臉上扇去，一耳光清脆清脆，水紋分散了老遠。

不料水波一陣盪漾，那老者隨之變形閒逛，斯須便又規複，還是狠狠揚手一掌，反手一掌，再補了數個耳光，方纔華呼呼道：“我唐寅冇有你這等是非不分、貪婪成性的豬頭先人！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