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著吃著,姑婆該問的都已問完,給唐業添了碗飯以後,俄然問了一句:“對了阿業,我的記性是越來越差了,你阿姨前陣子問我,你生日是不是將近到了,我這半老年聰慧症,竟然想破了頭都記不起來,你究竟是蒲月,還是玄月生的?”
那是一本精裝版的《西紀行》,翻得冊頁都有些捲了。桔年看書最是不挑,高中期間沉淪武俠不說,在監獄那三年,她作為圖書辦理員,打仗到的書雖說比彆的犯人多,但內裡的書並不豐富,從晦澀的哲學冊本、連環畫到毛衣編織大全,她都來者不拒。
姑婆笑道:“年青人啊,還冇分開,就那麼黏糊了。”
再見再見,就是後會無期,再不相見。
這時,姑婆還不忘從廚房探身出來號召,“阿業啊,你也是,連杯水都不給桔年倒,熟歸熟,也不能少了禮數。”
他話是這麼說,人進到書房,拆著姑婆明天給他帶過來的包裹,眼睛卻從門隙裡悄悄打量著客堂裡的女人。
“我姑婆拿過來的包裹裡的錢是你的?”他當初怕那兩個女人膠葛,跟交警談判時一樣,留下了父親老宅的地點。父親已逝去多年,隻要姑婆住在那邊,他隻是不時歸去看看。明天姑婆帶過來的牛皮紙包裹裡,未幾很多,恰好五千塊。
……荒山悄靜模糊模糊傳來了半夜鐘,鐘聲驚破夢更難成,是誰令我愁難罄,唉悲莫罄……
……情如泡影,鴛鴦夢,三生約,何堪追認……
桔年咬咬唇說:“讀書對任何一個行業來講都是有效處的。”
“它能讓你那麼入迷?”
桔年把一千四百五十塊錢拿在手裡,笑道:“沙髮套的錢清了,貨既出門,概不退換。”
姑婆的話雖看似問唐業,眼睛卻看著桔年。唐業舉著碗,也不下筷子,執筷的手握得很緊。
桔年貌似當真地思考了一陣,說道:“你應當給我一千四百五十塊。”
大暑即七月二十三或二十四號,一年中最熾烈的一天。
唐業有些尷尬地起家給桔年泡茶,桔年從速接過,白瓷薄胎的杯子,茶色澄透。泡茶的人,看上去外向、敏感、清傲,卻也是個仁慈而曉得餬口的男人,這些長處,想必另一個男人更曉得賞識。也是朱小北說的,受溫室效應影響,地球磁場竄改,好男人都同性相惜,同性相斥了。
姑婆正待說話,桔年側身對著唐業含笑,“阿業,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是夏天生的吧,彷彿是七月二十三還是二十四號,我都有些健忘了。”
“籌辦用飯了。”姑婆從廚房裡端出了第一道菜,桔年忙合上書,放回原處,站起來籌算幫手拿拿碗筷。唐業也起家,在姑婆返歸去盛下一道菜的時候,他掃了一眼那本歸位的《西紀行》。
“是嗎?”姑婆明顯很欣喜。
“阿業,你也坐下來啊。”姑婆對這“小兩口”貌似再冇有了甚麼疑問,桔年雖看起來另有些羞怯,但對她提出的統統題目一概對答如流。
桔年笑著低頭用飯,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她也是一搏,勝率不到兩成,謝天謝地,運氣不錯,不過即便錯了,她也能找到個話題敷衍疇昔。
唐業萬般無法,目送姑婆顛顛地進了廚房,而桔年不時地看著牆上古玩鐘時候的模樣也冇有從他眼底遺漏。
“再見。”桔年對唐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