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陽剛纔掌斃楚望南心存慚愧，委實不肯見青城派慘遭滅門之禍。當下遁聲縱過四眺之下，果見奉天殿外宮門之處，人馬奔突旗號轉動，黑壓壓已湧到千餘鐵甲燕騎。定睛望去為首的校官倒也識得，乃是前鋒將軍邱福的部下千戶將佐。

那為首的道人搖了點頭，隻闔目吟道：“成王敗寇，覆巢安有完卵。玄法無崖，存亡何足道哉！”言語間麵色如常足下不緩，兀自朝火中昂然行過。

柳少陽見一場火併就在麵前，這兩廂一邊是昔日交戰的袍澤兄弟，一邊是玄宗同源的道門後輩，他顧不得再想拔身掠上前去，發掌扒開數人躍入人叢，斷喝道：“刀劍無眼，大師夥且住了！”

柳少陽聞言怔然心頭暗慟，深思道：“這話倒是不錯！眼下江山易主，燕王要身登九五再定乾坤，必定得翦除建文一黨。青城派憑藉南廷日久，多年與燕王勢同水火。即使不被闔派斬草除根，隻怕也要銷聲匿跡了！這些人不肯流落江湖受辱竄匿，想來堪透存亡情意甚決，我又何必能人所難！”

他念及此節，乾脆冷哼道：“這些年青城一脈憑藉南廷魁首玄宗，誰知盛名之下儘是土雞瓦犬之輩。可歎門下弟子憊懶不濟，扳連師門也要蒙羞！”

“柳某話已講明好言說儘，我看誰敢脫手！”柳少陽見他說出這等話來，心知相勸無果乾脆用強。左手五指拂出隔空發勁，那校官雖是武功不賴，但頃刻渾身為玄勁所製，那裡還能轉動分毫。

又過半晌，青城派裡青影明滅，前後稀有十羽士黯然亦去。餘下的青城派弟子另有十數人，驀有一人高叫道：“掌門師尊已然仙逝，燕逆犯闕社稷傾頹。我等現在即使輕易偷生，也要為燕賊不容難以保全師門。與其當時流竄受辱，徒然墮了青城派的威名，何不隨先師成仙而去以報聖恩！”

那卓蒼丹聽罷這話，擲了劍柄目透恨意，切齒道：“姓柳的，卓某本領微末不是你的敵手，但他日不報此仇誓不為人。你助紂為虐恃強淩弱，終有一日難逃公道！”說罷扭身投南縱下殿階，踽踽往宮外去了。

這些人宿仇見麵正欲拚個存亡，不想騰空落下一人聲徹宮宇聽來心頭亂跳，不由紛繁停止俱都朝此人瞧來。

柳少陽瞧這些人要縱身火窟殉道，心頭不忍又恐燕兵掩殺，衝一眾燕軍寒聲道：“眾兄弟與柳某袍澤一場，我自是不肯與諸位兵刃相向。但若爾等本日定要趕儘撲滅，莫怪柳某不顧昔日交誼！”

當時奉天殿裡外烈焰熊熊熱浪滾滾，但見那十餘道人挺身而入，周身披火瞬作焦炭。丹墀之下眾燕兵遙遙瞥見這等景象，縱是個個疆場喋血慣看存亡，亦也為之喟儘皆寂然。（未完待續）

燕軍世人聽了這話俱感驚奇，那校官更是心頭不忿，忍不住道：“無怪邱將軍私曾有言你為燕王殿下效力，卻終歸是江湖草澤懷有二心。兄弟們昔日見你每陣衝殺何其勇武，心中佩服天然順從號令。可現在你無端便要縱放夙敵，讓我等如何便肯罷休！”說著便欲挺刃上前廝殺。

柳少陽眼底覷了身軀不轉，驟聚玄功出右手兩指駢發迸射氣劍，間不容髮將來劍“錚”地一聲齊柄擊斷。妄那卓蒼丹劍法以快了得，江湖人稱“化影劍”。此際卻一劍甫出便為柳少陽所敗，手中徒留個劍柄怔在當場麵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