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看茶後,吳璘遣走旁人,道:“漢中的三萬軍隊一紙文書就調來了,我們苦戰時卻一個兵都不肯送,真他奶奶的牆頭草。”洛天初道:“還請保密我們血刀堡參戰之事,我們不想轟動朝廷。”吳璘點頭道:“你放心好了,隻要本來的三千後輩兵曉得你們的事,大哥已交代過他們,又讓楊作義帶他們常駐大散關,不會泄漏風聲。”洛天初道:“那樣最好,不知吳大帥現在那邊,小弟有事和他相商。”吳璘笑道:“大哥和我已離家四年,此次打退了金兵終究有工夫歸去看望,我和大哥輪番歸去,大哥先走,已分開了七天,想必明日便回,賢弟無妨先住一晚,你我一醉方休,明天和大哥相見。”洛天初道:“也好。”吳璘道:“帝姬殿下和徐還也隨大哥去了漢中,到時漢中會派兵護送回臨安,帝姬走前留下了一封手劄,請我們轉交賢弟。”
忽聽門外有人感喟道:“這也恰是嶽飛不敷聰明之處。”說話間吳階邁步走了出去。兩人大感驚奇,忙起家驅逐,酬酢過後,吳璘道:“大哥你不是明日纔回麼,如何提早返來了。”吳階笑道:“你們看內裡那些新調來的兵士,軍紀渙散,久疏戰陣,把和尚原交給他們戍守,我怎能放心,這才倉促返來練習他們。”洛天初道:“剛纔吳節度說嶽飛不敷聰明,是甚麼意義?”吳階道:“節度使是給外人叫的,你就叫我吳大哥吧。”洛天初笑道:“大帥是長輩,鄙人不敢失了分寸。”吳階笑道:“你我是經曆過存亡的戰友,相互肝膽相照,兄弟之稱有何不成,誰說做兄弟必然要年紀相稱?依我看脾氣相投的便是兄弟,賢弟覺得然否?”洛天初欣然道:“是,大哥。”
洛天初收起函件和戒指,道:“庇護帝姬義不容辭,殿下寫信伸謝,鄙人受寵若驚。”吳璘笑道:“殿下對你們非常正視,隻要你們肯為朝廷效力,隻要有帝姬殿下保舉,飛黃騰達輕而易舉,可惜人各有誌,我也未幾說了,唉。”洛天初笑道:“多謝二將軍瞧得起我們,我們隻是山野村夫,實在難受條框束縛,還望瞭解。”吳璘道:“我都明白。對了,你們傳聞嶽飛大敗齊兵,光複襄陽六郡的事麼?”洛天初道:“已有耳聞,鄙人正為此事而來。”吳璘道:“傳聞嶽飛拿下六郡後拔除了齊國的統統苛政,大減賦稅,東南地區的百姓奉他為神靈,每天上香膜拜,喚他為‘嶽爺爺’。嶽家軍的軍紀可謂全軍典範,‘凍死不拆屋,餓死不虜搶’,不取百姓一糧一錢。如此軍紀嚴明的軍隊如何不堪。”洛天初感慨道:“嶽飛真人傑也。”
說著他來到書案前,從浩繁的公文手劄中拿起一封交於洛天初。洛天初見信封上用清秀小楷寫著“洛堡主親啟”,信封凸起,似還包著甚麼物飾。洛天初啟開印泥,取出信紙和一枚翡翠戒指,翡翠的色彩濃烈均勻,一看便知是上品。信中內容是感激血刀堡救她離開苦海的感激之言,說今後不管誰拿著戒指去臨安找她,她都會儘力互助,戒指便是信物。
吳階說話時,吳璘一向留意窗外,恐怕有人偷聽,他擦了把盜汗,道:“大哥,這話傳出去但是要殺頭的。”吳階笑道:“這裡隻要你我兄弟三人,有甚麼好怕的,男人在一起不會商天下局勢,那還說甚麼。”洛天初感慨道:“本來宦海的道道如此之多,幸虧冇有為官。不知嶽飛還犯了哪些忌諱?”吳階笑道:“第二個忌諱便是他為官廉潔,不近女色,更不恭維阿諛,湊趣權貴。”洛天初驚奇道:“這恰是大將本質,官家應當賞識纔對。”吳階嘲笑道:“水至清則無魚,兄弟可聽過“王翦自汙”的故事?“洛天初搖了點頭。吳階道:“秦王令王翦傾天下六十萬雄師討伐楚國,秦王親身送行灞上,王翦卻向秦王討要良田廣宅,秦王當即承諾。王翦在行軍期間五次寫信向秦王討要良田,隨軍部將大惑不解,不明白老將軍何時變得如此貪婪,王翦解釋說秦王多疑,隻能如此才氣撤銷猜忌。嶽飛視財色如糞土,官家隻會更疑他的誌向‘弘遠’,也就更加忌諱了,明白了麼。”洛天初恍然道:“本來如此。”吳階笑道:“當朝將領中有很多人在效仿‘王翦自汙’,比如韓世忠,他在臨安光置豪宅,官家不但不怪反而送他三座,足見官家情意。至於劉光世,張俊等輩本來就是貪婪之徒,官家就更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