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蓮扶著裴邵竑進了院子,這院子非常寬廣。院中有兩排大架子,上麵用竹屜晾曬著些已經半乾的藥材。她一眼便看到了此中一名柴胡,心中便歡樂了起來,臉上也帶上了笑。無妨一昂首便看到裴邵竑正低了頭看她。她麵上一緊,便斂了笑,彆過臉去。想到方纔那席話又感覺臉上有些發燙。
那老婦卻有些警省,不肯等閒信他二人,便又問道,“是何仇家?我看你二人倒是有些可疑。”
“不能走也得走,此處不能久留。”裴邵竑咬牙道。
曲蓮一怔看著他,冷靜點了點頭,又道,“前麵山頭下有人家,我們疇昔落個腳,我看你肩頭似是有傷,你又病著……”
曲蓮在西間換了老婦的衣裳,將早已狼藉不堪的髮髻翻開,又跟老婦借了跟木簪,便簡樸的挽了個髮髻。此時那老婦已端了盆水來,讓曲蓮淨了麵。她倉促擦了把臉,便快步走向東廂,卻瞧見裴邵竑側倚著床頭緊閉雙目,神采慘白,額間盜汗更加的麋集。便是那佛頭青的衣裳也壓不住垂垂洇出來的血水。
“彆怕。”他啞著聲說道,“你給我倒杯水,我口乾的很。”
“如此勞煩您,怎敢說嫌棄。”裴邵竑聽那老婦如此說道,便溫聲應道,“還請大娘帶我娘子先去換衣吧。”
足有小半柱香時候,曲蓮纔將他的傷口清算潔淨。待直起腰時,隻覺的腰間竟有些生硬。
她內心有些發慌,拿著衣裳的手也微微有些顫抖,急步走了過來,伸手便撫上他的額頭。額頭倒是一片冰冷,曲蓮卻不敢粗心,他額頭雖冷倒是因為出了很多盜汗,身內的炎熱不見得發散了出來。
曲蓮低著頭,先把裴邵竑攙扶到東廂,讓他側躺著,低聲道,“先給你看傷是端莊。”裴邵竑立時便瞪了眼道,“快去換衣裳,半身泥水,也不嫌難受。”
“你能走嗎?”曲蓮扶著他起家,看他額頭又沁出汗水,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此時,那老婦正端著粥盆走了出去,見裴邵竑露動手腕腳腕的模樣,不由撲哧一笑道,“老婆子胡塗,小公子這般人才豈能穿我老頭子的衣衫。你且等等,我家另有幾件半子的衣裳。他與你身量不差多少,我拿來與你換上。”
曲蓮正待開口,誰知裴邵竑搶一步道,“大娘勿驚,我伉儷二人自保定府而來,前去懷安探親。因嶽父病重,心中焦心,便走了便利私道,誰想在前路上遇了仇家相尋,便落得如此境地。現在我二人隻想落個腳,憩息半晌,還請大娘給個便利。”
此次不待裴邵竑開口,曲蓮便接了話,她扶著裴邵竑垂眸而立,卻也不看那老婦人,隻是聲音便帶著些顫音聽著很有些痛苦,“我與夫君自小便訂婚,那仇家倒是尋我而來。那家豎子瞧上了我,逼迫我父親將我送與他為妾,我父不肯,卻又迫於仇家勢大,隻得草草辦了婚事,讓我與夫君遠走保定府。那仇家尋我不得,便數次逼迫我父,父親年老不由折騰終是病倒。我便與夫君返家看望他白叟家。夫君本有兄弟護送,誰知那兄弟有事在身,隻說是晚兩日便到,誰想這纔到宣府,便趕上了仇家。大娘,您就讓我們落落腳,待我檢察了夫君傷勢,讓他歇歇,我們立時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