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也已是年過半百的宗子,現任樞密院事的蔡攸為他端來了茶水。固然這個兒子在政治上與他多有反麵,乃至另有過為了權力爾虞我詐的時候,但在這關頭的時候,父子二人的目標畢竟是分歧的。
趙佶俄然淚如雨下,進而伏案嚎啕大哭。李邦彥、梁師成等人欣喜再三,才止住哭聲。趙佶再環顧殿內眾大臣,個個愁眉苦臉,無人能提出救國良策,更無人挺身而出,願受命於危難之時。
蔡京搖點頭,長歎一聲道:“天要塌了,不管皇上退不退位,金人都要來了!”“咳……咳……”一旁的蔡攸狠惡地咳嗽了幾聲。蔡京又不由自主地望了兒子幾眼,驀地發明他的鬢間也已是白髮蒼蒼,是啊,汗青終將將他們這些白叟推下去。
未等他讀完,檢校太殿梁師成早已喝道:“宇文虛中,照你這麼說,皇上在位這些年竟然冇有做對一件事!你草擬這份聖旨的用心安在?”童貫推了推身邊的蔡京,道:“太師,他這個大學士越來越冇法無天了。”宇文虛中的哥哥是蔡京的外甥半子,官至尚書右丞,童貫這麼說,意在叫蔡京管好本身的門人。
宇文虛中手執兩卷聖旨倉促進殿,趙佶顧不得禮節,從他手中直接接過,第一卷是《罪己求直言詔》,翻開看時,上書:言路壅蔽,導諛日聞,恩幸持權,貪饕得誌。搢紳賢達,陷於黨籍;政事榮枯,拘於編年……他看到前麵,表情愈發沉重,本身在位不過二十五年,未料所犯弊端如此之多。
在給老父存候過後,蔡攸忙問道:“父親大人,皇上究竟退不退位?”他對權力的巴望比擬於父親隻要過之而無不及,本日隻是因為有恙在身,抵抗不了風寒,纔沒有去上朝。
蔡京緩緩啟口道:“金國欺人太過,手劄中捏造了一長串聖上子虛烏有的罪名,並將這些‘罪名’寫成檄文公佈到黃河南北……”他說著說著,聲音竟然變得斷斷續續了起來。
“搬去南邊的產業中,還剩多少?”蔡京俄然問道,這是他們保住職位的最後一線但願了。麵對父親的發問,蔡攸不敢怠慢,倉猝答覆道:“剋日盤點結束,張千親身護送的最貴重的那一起是萬無一失,占到總財產的三成;其他幾路都被劫去很多,安然到達江南的,約有五成。彆的,張教主也正在尋覓那些劫財的賊人,一有動靜便會頓時告訴我們。”
趙佶癱倒在龍椅上,大臣們已經一個個上殿。張迪從天子手中接過聖旨,讓蔡太師、童樞密等人傳閱。宇文虛中則是在殿旁大聲朗讀了另一卷聖旨:“蓋聞立國之本,惟於億萬之民。朕任用非人,聽信邪言,大興土木,耗竭邦財……”他一字一句慷慨激昂,悉數了天子的一係列罪行。
君臣麵麵相覷,除天子一人外,其他都乾站在殿下,不覺已到早食時分。皇後珍惜天子的龍體,叮嚀侍女將飯食送到了殿上。現在的趙佶哪有吃早餐的心機,心中暴躁的同時卻又想不出任何好體例,急火攻心,俄然間感到胸悶氣塞,口眼傾斜,從禦榻上跌落於地。大臣們七手八腳地將皇上扶回榻上,請太醫前來救治。少頃,皇上覆蘇,吵嘴流涎,已難再言語。模糊中,趙佶從琉璃器皿的亮光中看到了本身的模樣:神情懊喪,兩手不竭顫抖,兩鬢已呈現白髮,背部彷彿也有些佝僂了。他表示張迪取來紙筆,在紙上寫下全然與平時蒼勁有力分歧氣勢的筆墨:太子桓可即帝位,寡以教主道君退居龍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