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覽意向中,文若與他父親長史陳卿嗣自有幾分類似,亦有幾分分歧,類似之處不消分辯,自是睿智之類,分歧之處,陳卿嗣是進士出身,身上透著很濃的士子時令,做事一板一眼,細緻不苟,愛憎勇敢,底線清楚,其智其才,其德其能,曲覽自恃看得一清二楚,可陳文若分歧,這孩子骨子裡少了些宦海中人的底氣銳氣,多了些隨性渙散,性子中自有著一份令誰都捉摸不透的陰霾和固執。之以是將獨一的女兒嫁於文若,曲覽就是看中了他毫無士子時令的深沉性子,今後也可有所秉承,保住曲家在嶺南諸州的基業。
曲覽安撫地輕拍著文若肩膀,文若身如電掣,隻覺腦後一麻,滿身不聽使喚,心中苦苦歎道:“鬼能想到這老狐狸竟以逸待勞,後發製人,若真如此,方纔在甘錳軍中,我殺妻獻策之事定被細作得知,如不將此事告之甘錳,甘錳兵敗,曲覽得知本相,我亦死無葬身之地!曲覽城府之深,令人髮指,我竟想要與他為敵,當真是自掘宅兆。”文若回過身,見曲覽隻要兩步之遙,側眼窺視,府中奴婢浩繁,正堂側外就有五十親衛巡查扼守,內心苦歎道:“就算在此處偷襲,隻也是以卵擊石,無濟於事,如有動靜,門外刀斧刹時將我切成肉泥,莫非真已山窮水儘,我當真命絕於此?我該如何辦,如何辦?”
文若聽後,自知問對了門路,文雅一笑:“敢問唐生殿下可在府中?”
文若一起竄逃至都護府,本覺得曲覽已被甘錳逼得山窮水儘,哪推測曲覽早在事前就已設下戰略,以內應充入曲覽軍中,以城外雄師假扮本地住民,如此一來,徹夜之役,甘錳定無勝算。
文若模糊哀歎,在王府四周打轉,尚未想好該如何進入王府,心中唸叨:“雖是萬急軍情,可王府高低對父親定是非常仇恨,若在此時亮出身份,定被府中高低轟出,再想進入這偌大府中,更是難上加難,機遇隻要一次,隻許成,不能敗,其他人等皆不敷慮,我隻要見到西寧王或王妃,父親差事便有了下落。”
文若見這保衛如此謙虛客氣,不覺慨歎西寧王刻薄,連府上士卒都是這般馴良。文若心想,與其見到西寧王,不如先見王妃,轉念從懷中取出父親留下的手劄,遞給保衛說道:“孃舅姻親,如何不識,鄙人姓裴,河南人氏,費事通稟王妃,請將此手劄托付於她,王妃一看便知。”
文若收妙手劄,思慮再三,決定北上走官路,謹慎而行,雖是多了一日路程,但擔憂胯上馬兒力竭,做萬全籌辦,文若挑選繞遠而行。
馬車沿西流江北上,行至第二日辰時,已過了多利、甘棠之地,幾近蠻部境內。文若麵前兩條路可選,一條路是持續沿江西進,繞和蠻部北上,經六詔之地,過開遠、彌勒,穿深林而過,此路雖險,卻距姚州近一百裡;另一條路則是離江北上,進馬關、西疇,過邕州西北僚子部,經朝廷驛館,走官路至姚州,此路雖通暢,卻遠了一百裡。
文若見來者提及甘錳之名,心中猜疑,不知對方來意,麵不改色道:“鄙人長史府陳文若,奉多數督之命出城辦差,爾等速開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