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眼絕望,隻覺喉中暗啞,一時竟說不下去。黯然很久,忽又重重叩首,突然道:“既是如此,兒臣……領旨便是了……謝父皇隆恩!”
“兒臣,領旨。”
之愷心灰意冷,聞言也隻有力苦笑,不竭點頭道:“這京中女子,兒臣也不敢娶。萬一父皇哪日狐疑又起,說要誰家破人亡,就要誰家破人亡……這等恩寵,兒臣如何接受得起……也罷了,兒臣一己之身,反而無牽無掛……何必再去誤人害人……罷了,罷了,兒臣早斷了心念,現在……也不敢勞父皇操心了……”
“你愈發能辯了。”
―――
他神思都有些迷離,也不曉得本身都說了些甚麼。朦昏黃朧的,俄然又想起本身初到南疆時的景象來。隻感覺那四下活動的氛圍裡,都混著悶悶的潮熱和海水鹹濕的氣味。稍一出汗,那汗水便黏糊糊的貼在背上,一整天都乾不了。彼時,他還水土不平的生了一場大病,但是病好以後,竟然一下子……全都適應了……
次日氣候突然轉冷,更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雪,漫天飛絮隨風渙散,四下飄零有如塵煙普通。
天子活力道:“父皇剛纔本就讓你留在都城,誰知你一意孤行必然要回南疆。如果如此,那吳蜜斯將來必定常伴你身邊,結婚又有何不成?一說你兩句,你便開端扯甚麼逼你和親,還翻你大哥當年的舊事,乃至滿口胡說甚麼撿來的孩子……從小便是如許,半點不遂你心願,便說一大堆氣話。你這又臭又硬的脾氣,何時能改?”
“如何?”天子見他沉默不言,便道:“口口聲聲為國為君,這麼點小事,如何就不敢欣然承應?”
之愷神采有些慘白。半晌,方動了動嘴唇,卻又發不出聲音來。或許是跪得久了,冰冷的地板帶著冬夜的寒意漸漸滲入他的膝蓋裡。剛開端,他還感覺有些難受;時候稍一長些,等那僵冷的感受逐步伸展到滿身時,卻反而變得麻痹了……
之愷不置可否,垂眸仍跪在天子麵前,決然道:“都城人事紛雜,民氣難測。兒臣回京不過兩日,已深感猜疑,隻恐一時粗心,再誤入此中,又惹父皇猜忌。兒臣心性癡頑,實在有力對付。隻哀告父皇,聽任兒臣一個海闊天空吧!”
天子沉默的盯著他,半晌,隻問:“你真的如許想?”
他話語鏗鏘,天子聽得也不由一怔,回過甚來正要說話。之愷卻又道:“另哀告父皇,恩準兒臣明日便出發返回南疆。都城是非之地,兒臣……實在不敢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