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畢竟是老的辣,在老太太手底下嚴格教養出來的阮蘭芷,那真真兒是都城閨秀中的典範。而這些,從阮蘭芷平素的去處便可窺見一二:
翻開了嫁妝以後,果見那枚赤金丁香花簪子放在右邊第二格裡。
阮蘭芷撫了撫自個兒有些狼藉的頭髮,將仍在顫抖的雙手緊緊地攏在闊袖裡,她再三警告本身,必然,必然要沉著下來……
彼時,兩人雖心下迷惑,麵上卻不顯。李姨娘此番前來,可不是為了看望這二女人的,她也不等阮蘭芷開口,便率先說道:“蘭姐兒,你爹爹娶續絃的事兒,你可都傳聞了吧?”
阮蘭芷收起思路,端起了茶杯悄悄啜了一口道:“姨娘你也是曉得的,我前兩日染了風寒,病臥床榻,精力頭也不太好,估摸著是有人和我提起過,但我彷彿也冇有聽的逼真……現在大病初癒,倒是忘得個一乾二淨了。”
但是,在阮蘭芷未出嫁之前,這李姨娘始終未被扶正,直到最後老太太得了病,身材一日不如一日,得空他顧,李姨娘這才如願以償,當上了阮夫人。
阮蘭芷再一次醒過來,卻發明本身回到了十三歲,恰是訂婚的前一年。
阮蘭芷見了二人,隻略略點頭,連身子都冇挪一下:“大姐,李姨娘。”
她伸手摩挲著本身的臉龐,眼裡的悲慘真是如何都諱飾不住。隔了半響後,她好似想起了甚麼普通,在妝台前亟不成待地四周翻找著,終究,讓她找到了阿誰本身最愛的彩繪鎏金雙層漆奩。
阮蘭芷閉了閉眼,掩去了眸子裡的慌亂:李姨娘?怎地是她要來了?
阮蘭芷一聽,心下有些茫然,續絃?甚麼續絃?上輩子這個時候,她可冇傳聞過爹爹要娶甚麼後妻。
阮蘭芷定了定神,又偏頭對身邊立著的丫頭道:“還不快快看茶,再拿些可吃的茶點果子出來。”
固然阮蘭芷是老爺獨一一個嫡出的孩子,卻因著孃親早逝,而被養在老太太膝下。
行走間,那是輕行徐行,精美無雙,說話時,那是斂手低聲,輕言細語,辦事件,那是應對有聲,且依禮數,用飯時,那是食無叉筋,細嚼慢嚥,宴席間,那是退盞辭壺,過承推拒。
阮蘭芷受了好大一番惶恐,目光遊移了起來,她左手死死地絞住右手,隔了好半響,方纔忍住渾身的顫抖與驚懼。
“女人,你的臉怎地如許慘白?但是哪兒不舒暢?”此中一個丫頭,夢香有些擔憂地問道。
彼時,她愣怔地凝睇著銅鏡中熟諳的容顏:兩道如遠山似新月的柳葉眉,一雙明麗瀲灩的翦水秋瞳,小巧而翹挺的瓊鼻下,是鮮豔欲滴的櫻唇。
也就這一會兒的工夫,那李姨娘李香梅與大女人阮思嬌,正被幾個仆婦簇擁著,打起簾子走出去。
藉著門兩旁吊掛的角燈,細細看去,那是一具身量頎長,高大強健的虎軀。他半跪在地上,死死地摟著懷中衣衫半褪,容色驚人的女子,那女子雙眸緊閉,麵色如紙,一動不動地偎在男人的懷中,凝潤如玉的纖纖柔荑軟軟墜垂著,怵目驚心的鮮血自她的嘴角緩緩流出,順著她的脖頸,蜿蜒而下,將瑩白如雪的肌膚,染上了大片的鮮紅。
嗬,真是好一張嬌美無匹的臉龐啊……她悄悄地牽起唇角,揚起了一絲似有若無的笑來,晶瑩大眼裡卻透著絕望的水光。
彼時,房裡溫馨的彷彿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聞聲,但是她的腦海裡,還逗留在死前的那一刻,本覺得死去是擺脫,是擺脫那人的束縛,是複歸安閒……哪知,哪知竟然又讓她返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