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家不開口說話，她也不敢冒然開口，一向跟著走到了一道門簾跟前，不等她看清楚那門簾的模樣，已經有人將簾子悄悄打起一個角。

那啞郎自從跟在父母進門來就呆呆站在身後，一雙眼睛左瞧瞧右看看，彷彿走進了一個龐大的迷宮，斑斕的風景他看也看不敷。聽了這話他俄然一把扯住母親衣衿，嘴裡收回嗚嗚的暗哭，看模樣他聽懂大人的話，曉得姐姐不好了。

一個白白淨淨五官飽滿的婦人，端端方正坐在一個方形木椅子上，滿月普通的臉上飄著一層熱熱的笑。

老婆畢竟是女人，一聽女兒活不成了，就曉得哭，彷彿哭能挽留女兒的命。

他們兩口兒又跟著這婦人走，田耕戶老婆一顆心突突狂跳，她在內心猜想著這個女人是不是柳家的大太太呢？

掃起來的雪堆像小山一樣堆在那邊，有幾個下人正在嘩啦嘩啦地剷雪，用一輛小木車往內裡運送。

蘭香剛把百合花拿出院子，就聽到大太太的聲音，估計是在給另一個老媽子叮嚀，“奉告劉管家，等一斷氣就立馬收殮了送出去，出身那麼微寒也就罷了，又是個壽短薄命的，那裡有福分配得上享用好棺木，叫劉管家派人去棺材鋪子定一口薄木棺就是了，二兩銀子給田家，再趁便奉告他們這是趕上了柳府，如果換了彆家，可就不會有這麼好的事了。總之是他們兩口兒趕上善人了――寒天冷月的出喪，真是倒黴得緊！”

看著丈夫吃了虧，田耕戶老婆就分外把穩，高高地提起腿，誰曉得落腳的時候腳下一晃，踩虛了，刺溜，她結健結實栽了個大馬趴。

“李媽帶他們去角院瞧瞧吧，好歹見上最後一麵，生養一場，最後道個彆也是人之常情的。”

柳大太太用力揩一把淚，清清嗓子，含淚擠出一點笑，“可貴親家母這麼通情達理，不時到處想著我們的難處，實在，我們何嘗不是如許的心腸呢，隻是啞姑這孩子彆的都好說，就是太調皮了，自打來了就喜好爬攀附低，追著攆著貓兒狗兒鬨，鬨也就罷了，我們也曉得你們鄉裡長大的孩子，天然和我們府裡的大不一樣，我們也就向來冇有難堪熬孩子，可誰曉得明天淩晨的時候，她乘大師都在忙冇人留意，悄悄跑到後院的假山上逮一隻信鴿，跑著跑著一腳滑倒，一頭撞到一塊假山石上了，你們也曉得，我們家的假山是從太湖運來的太湖石堆成的，這太湖石奇特嶙峋，尖瘦鋒利，孩子矇頭撞上去，又撞得健壯，竟然就昏疇昔了。我們趕快請了大夫來診治，但是――”

田耕戶老婆的目光捕獲到他們進了兩道門，現在正站在一個豁然開闊的天井裡，一株海棠樹悄悄垂立，身上掛滿了雪掛，幾株紅梅正在打苞兒，就像有人拿紅紅的絲線繞出了一個又一個紅豔豔的小圓線團掛在了梅枝上，滿天下白茫茫的天下裡，那一點一星的紅，顯得分外奪目。

大太太又撚起手裡的帕子沾了沾眼睛，悄悄籲一口氣，不看那被哀痛擊垮的兩口兒，隻看著李媽，“我們府裡不會虐待親家的，孩子走了，喪葬棺木我們天然會安排得妥妥當帖的，彆的再包上二兩銀子，給親家看病吧，唉，親戚一場，本來覺得會長悠長久地來往，誰曉得這緣分辯斷就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