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好久好久之前,他也是這般從血泊當中爬出來的。
彷彿生根於雲霧當中的滇王王府西北,有一座立於絕壁峭壁之上的亭樓,那座隻要一條鑿在峭壁上的石路可達的亭樓名為絕生,取絕處逢生之意。傳聞,那是滇王慕容端的貼身保護骨麪人的住處,巨大一座亭樓,除他以外竟連一個用人也冇有。
他將苦澀的藥湯喂進常牧風口中時,一向盯著他的嘴唇,卻冇有瞥見常牧風右手的食指微微勾動了一下。
昭文帝曾經說過,有朝一日,等燕戈行有了把握流雲劍的才氣,配得上這把劍時,流雲便會重見天日。
他篤定地以為,燕戈行必然冇有死。
馬車兩旁的布簾拉得嚴嚴實實,也不知車裡坐的甚麼人。
在幫常牧風掖了掖被褥後,骨麪人背起雙手,緩緩向擺在一旁桌案上的天瀑劍走去,他將天瀑劍端於手中,噌地一下拔了出來,藉著月光細心核閱劍身上的緞紋,隻可惜隔著一張象骨麵具,看不清麵對這類神兵時,他臉上到底是甚麼樣的神采。
他轉過身,向著東北方中都城的方向望去,當年本身親手從邙山青陽派偷來的那把流雲劍現在就藏在固若金湯的皇城當中。
最後,他和昭文帝都未曾想過再讓流雲劍重現江湖,隻可惜造物弄人,燕戈行恰好就鬼使神差地學成了流雲劍法。現在,昭文帝隻那麼一根獨苗,他半燕半涼的身份也便冇有那麼首要了。
而他僅隻希冀,常牧風有朝一日能醒過來,在本身的調教之下,變成師弟的得力助手,天瀑流雲隻要雙劍合璧才氣真的做到“一劍絕四海”吧?
“唉。”
墟餘山中,一片蒼翠。
寢室以外的大廳中,青銅火爐之吊頸著一鍋蔘湯,湯汁由山中野參並一十四味中藥一同熬製,他每天都為常牧風喂服。幸虧,滇王府中有的是十萬大山中進貢而來的奇珍奇草,若不然,即使家裡有座金山,也早被他掏空了。
這邊廂,滇王的壽辰緊鑼密鼓地籌辦著,那邊廂,中都城的皇宮以內,卻有一小隊車馬正趁著夜色從常日裡運送肮臟之物的偏門熟行了出來,超出護城河,急沖沖朝著西邊而去了。
慕容拓但有不測,他也不得不跟皇兄撕破臉皮了。
“為甚麼要救他呢?”
骨麪人不知,早在他從海中撈起常牧風之前,於滿江便趁亂搶來一艘劃子,劃到那塊載著燕戈行的木板旁,手忙腳亂將木板綁在船尾,拖著燕戈行沈雪吟二人向北而去了。當時,戰役尚未結束,殺紅了眼的幾方人馬膠著在一起,哪曾有人重視到“大名鼎鼎”的昆吾江小霸王竟然又當了逃兵。
昭文帝曾給他下過多次密令,要他探聽燕戈行的下落,隻可惜,轉眼那麼多年疇昔了,那小子是死是活說法不一,冇人能給出一個準信。也不知,昭文帝身邊那些比十三樓還長於彙集動靜的侍衛們有冇有獲得動靜。
那年青人被脫得隻剩下一件的長中衫,長髮自額角散落下來,有力地耷拉在右眼處的玄色眼罩上。他雙唇烏青,多年前霞嵐灣一戰身受數創,又沉入海中好久才被打撈上來。這些年來,若不是骨麪人隔三差五為他運氣續命,恐怕早就去見閻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