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以內跳舞的,恰是半月前悄悄差人從胡市裡買來的夷人侍女。那些夷人侍女金髮碧眼,腰肢金飾,技藝更是超絕,貼麵而舞,讓人慾罷不能,遠非宮內那些唯唯諾諾,從不敢正眼看他的燕女所能比。
淡青色的髮帶和腰間的束帶一起頂風飄舉,竟似天外飛來了一名仙子。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身邊的將士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自傲滿滿的老將軍蒙達騎在通體烏黑的戰頓時,望著火線模糊閃現的玄陽城角樓,暴露了鄙夷的淺笑。
她的麵貌固然隻要七八歲,春秋卻已經二十有三。
此行西去七百裡,便是紅蓮教本部地點,在沈雪吟看來,那邊利如霜刀的漫天風沙,倒比玄陽城緊閉的城門更有溫度。
他驀地想起了副將摩耶屠遞給本身的那一囊馬奶酒。
……
一個月前,蒙達軍團建議的第三次攻城大戰中,左邊那隻青石玄武被投石機削去了半拉腦袋,隻留下一隻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北麵的戈壁。
蒙達信賴身後的兵士也跟他一樣看到了這詭異的一幕,一名身高還不及馬腹的幼女,俄然呈現在二十萬軍陣之前,實在讓人摸不著腦筋。
此時,正抱著一隻酒罈躺在牆角的他,竟對著腳邊的人頭唱出一段酒氣熏天的謠兒來:
那一年,本著忠心,江寒將玄清丹奉給了教主,卻不想使她的麵貌永久停滯在了八歲。
在把一枚葡萄丟到哈巴狗一樣的內官口中後,慕容拓在榻邊蹭下錦靴,勾動著腳指,伸到了一名夷人侍女的羅裙之下。
“快下去看看,到底是不是蒙達!”
斷崖之上,紅衣女童嘴角暴露了對勁的淺笑。
那身影看起來約莫隻要七八歲的模樣,舉著一柄小小的紅傘,看起來非常奇特。
二十年前,就是在這座城門上麵,年僅三歲躲在籮筐裡的她,親眼瞥見本身的父親沈鼇被人淩遲至死。彼時,台下對沈鼇恨之入骨的外族客商,紛繁花重金買下從他身上片下來的肉,當眾烹食。
有人來報,被掃了雅興的慕容拓天然不爽,怠悻悻道:“不都跟他說了嗎,我這東宮裡除了女人和內官,就我一個帶種的,容不下他這個玄月門守將。你且去回了魏九淵,讓他還是好生當他的門守去吧。”
應對者變成了女童身邊的大護法江寒,語氣中是對怯戰官兵滿滿的鄙夷和不屑。
此時,副將摩耶屠領受批示,對著那幾十騎狼騎公佈了第一道軍令。
“是,聖使!”
人頭咕嚕嚕滾了老遠,偏將痛罵一聲,低頭看時,才發明絆了本身一跤的竟是經常在南門內集市熟肉攤上偷肉吃的梵衲。那梵衲破衣爛衫,草鞋恨不得暴露十一根腳指在外,蓬頭垢麵,落拓不堪。
此時現在,她掌內心阿誰蓮花形的紅色烙印彷彿比方纔更加素淨了。
“兔死狗烹。”
戲謔聲中,唯有蒙達身邊的副將摩耶屠眉頭緊緊皺成一團,下認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酒囊。
北涼軍向北撤了,留下一地燒焦了的屍身,和橫七豎八倒在亂石灘中的軍旗、兵刃。
而劈麵的紅衣女童彷彿毫無懼色,沉穩冷酷的神采底子不該該呈現在那稚嫩的臉上。
早知這怪僧癲狂的偏將罵了一聲,那梵衲卻也不惱,酒意微醺的臉上竟暴露一抹豁然的淺笑。連連道:“前事休說,罷了罷了。千萬般情仇恩仇,自不如烈酒一罈。老衲隻知,當初搶了他的天下,現在自會送他另一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