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雨聲風聲……屋子裡倒是死寂。

雨水從房簷上直衝而下，被風一刮，刹時成了斜飛四濺的水浪。

很久。

九公子拿了紙帛，以青玉虎頭鎮紙壓了上頭，而後左手攏住右邊袖擺。提筆在硯裡蘸了兩蘸，垂眸思忖半晌，便刷刷幾筆。

陳大醫邊“嗯嗯……”回聲，邊伸手推開車門。門扇兒剛開。麵前驀地間一暗，一個青衫仆人撐了傘遮住車門兒，躬身道：“故鄉主特命仆在此恭迎大醫，大醫請。”

先前尋藥隻是安一安她的心，料不到這小東西竟然膽小如此，竟然……雨絲從簾攏間飄出去，九公子挨著窗扇兒的半邊肩膀，已是洇濕了一大片。

陳大醫內心有了數，當下眼瞼一垂，不慌不忙對了上首躬身揖禮：“見過大人。”

“前些光陰，九公子可曾尋了大醫診症？”王司馬一付漫不經心的模樣，彷彿這會兒閒著也是閒著，不如找點閒話嘮嘮。

此人低瞼深思，彷彿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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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咕歸嘀咕，本著凡事未幾問、未幾看、未幾說，隻經心醫病的三不一儘原則，陳大醫悶聲隨仆人進了府門。

走不過幾步，陳大醫看出門道兒來。

不管甚麼遁辭，按診病做總不會出錯。陳大醫仍如平常一樣隨便，側身從藥箱中拿出脈枕擺上：“大人且伸脫手來。”

大雨如注。“嘩嘩”砸在車頂上，此人恐怕車裡的人聽不見，直是喊的聲嘶力竭。

寫完裝入信囊，又取了火漆封口。統統安妥。九公子方抬眼看了夢沉叮嚀：“速將此信送於田副使。”說到這裡，頓了一瞬，一瞬以後，淡聲又道：“此事辦好，爾自去刑堂領罰罷。”

陳大醫內心犯了嘀咕，往昔慢說下雨，就是下刀子。也冇有特特派人來接過，如何這回兒倒客氣起來，莫非王司馬得了甚麼急症？隻是看仆人不急不緩，倒也不像。

讓夢沉回舞陽領罰，上首那位明顯不是這個意義。他又不是惱的很了，連自家有冇有甚麼堂都不曉得……思忖半晌，遠山眼睛一亮，一亮以後，刹時便又垮下臉來。

謝薑決對不會拿二夫人道命做賭，她既然敢給二夫人用藥，表示起碼有八九分掌控。這八九分掌控……。

仆人貫常跟著王司馬出門，聽話音兒看神采這類本領，好歹也學會幾手。看出陳大醫不甚放心，忙低聲解釋：“氣候濕冷，故鄉主有些氣悶，故而請了大醫。”

“嗯，王大人那裡不當？”陳大醫仿似隨口嘮家常：“勞煩先說清楚，等下本大醫好診症。”

“兩個月前，謝小娘子曾派烏家兄弟，尋覓謝夫人所中之毒的解藥。”說到這裡，夢沉眼皮一掀，覷了眼九公子，一眼覷過，忙又垂下頭：“烏大找不到解藥，卻找到張以毒攻毒的方劑。”

此人不報則己，仿似一稟報，就非要重新到尾，細心分辯清楚不成。

“嗯，坐罷。”王司馬眸光閃了幾閃，指指身邊座榻，緩聲客氣：“近幾日老夫有些胸悶，特請大醫來診症。”

側廳門扇兒大敞，待陳大醫出來，仆人便回身掩了房門。

這位說的平平平淡。遠山與夢沉兩人倒是一陣發矒。

時候到是對的上，王司馬順口又問：“他是何症？”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司馬問話，再是順嘴隨便，總免不了帶出幾分威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