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吼怒而過,吹得船帆鼓鼓漲漲,一時獵獵做響。
王盎並司馬氏抱了兩個小兒進艙逗弄,九公子與謝薑趙淩三個便站在船頭。
九公子一手攏了碳火,一手拿了鐵釺子在爐子底下撥了兩撥,目睹火苗兒騰騰往上竄,他方扔了鐵釺子道:“孩兒已派人接了他返來。當今他正叮嚀仆奴丫婢擺宴。”
遠山躬身應喏。
隻她走到艙門時,風裡模糊飄來九公子低醇舒緩的嗓音:“……夫人有個結拜mm驕陽,長相亦是國色……趙郎君如果成心……不若本公子牽牽線?”
冰天雪地裡……遊哪門子河?
此人喊的時候,馬兒還在十幾丈開外,及至話落,此人已是打馬直馳上河岸。
岸上有雪,雪下有冰,但是……冰厚不及兩三指。
九公子不由抬手揉額角:“上來罷!”
這邊兒司馬氏早圍過來:“我抱他玩一會兒,讓你阿父下去。”
九公子轉眸瞟了眼趙淩,複又去看蒼茫河麵。
“不是有兩個麼?我抱一個罷!”王盎忙往前湊。
司馬氏隻能點頭苦笑:“此人爭權爭權,到最後爭了個眾叛親離,連性命都丟了,唉!”
車裡九公子拿了鶴氅穿妥,回過身來又窸窸索索翻了件狐氅給司馬氏:“阿薑早令人造了艘平底船,阿孃下來便曉得了。”
“嗯。”九公子站起來往外走,趙淩亦起家跟了。
九公子勒了韁繩,溫聲道:“阿薑想要來接母親,祖母怕兩個小兒哭鬨……攔了她。”一頭說,此人一頭上馬,獨自上了司馬氏車裡。
兩人低聲細語,謝薑便眸子一轉,悄聲往船艙走。
九公子勾唇笑起來。
趙淩先是向王盎揖禮,轉返來又向司馬氏揖禮。直待兩人由仆人引去艙內,趙淩這才轉眼看了九公子:“子安一向掛念小公子小娘子……特千裡迢迢趕來賀週歲。”
“嗯。”九公子點漆般的眸子,在司馬氏手上一轉,刹時便又落在碳爐上:“阿薑給阿孃也做了兩雙,等阿孃閒了嚐嚐看。”
車裡便隻要爐火微爆的“劈啪”聲。
這話問的高聳。
“籲……。”
他冇有開口。
“阿孃毋需擔憂。”
就算九公子再是輕描淡寫,司馬氏出身世族大師,焉能想不到要想霍廷逸放人,亦或是從他手裡救人,九公子必然要廢一番周折。
此人在岸上巡遊了七八天,今兒個終究逮著機遇過河。遠山心知九公子必然不想當著司馬氏王盎兩人給趙淩丟臉,當下這男人悶聲放下踏板。
車外北風吼怒,車裡倒是暖意融融。
問了半截兒,司馬氏抬眼看九公子。
此人說的悠悠哉哉,九公子卻越品越不是滋味,隻此民氣裡有氣兒不發,臉上不動聲色道:“甚好,且艙中一談。”
這斜眼一掃……意味深長呐!
司馬氏絕口不提王盎,九公子便也不問,車裡一時又靜了下來。
馬車閒逛起來,而後車輪碾了積雪,收回“喀嚓喀嚓”的微響。
聽她這番感慨,九公子眸光一閃,介麵道:“人間事多數如是。是以孩兒隻想平素畫個畫寫倆字兒……躲在這世外守了家人過日子。”
當時霍廷逸正狗急跳牆時,既然王夷吾奉上門來,他又如何肯放過這個機遇?
隻兩人甫一出艙,刹時便嚇了一跳,謝薑頭上戴了貂帽,身上狐皮袍子裹的嚴嚴實實,見了兩人,忙抻手扒開貂毛圍脖道:“兩個小的在屋子裡悶的慌……不如讓阿父阿孃先歸去安息,我們坐了船遊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