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貫巧舌令色的三太太用帕子掩了嘴,笑嘻嘻道:“覺得這孩子出世鄉野,竟然出口能吟詩,看來年老邁嫂這回是賺到了。”
大老爺為免父母過分悲傷,想著長痛不如短痛,一咬牙決定道:“籌辦後事吧!”
新房以內,紅燭高燒,安沉林躺在床上昏睡,花畹畹坐於床前看著床上熟睡的人兒,不由鼻頭一酸,眼裡便有淚霧浮起。
那小乞丐伸直於地,慌亂無助的目光恰與靠在車窗邊的畹畹交彙了一下,畹畹不由一怔,內心頓時生出不忍來,但還是不為所動。經曆了宿世各種,她的心腸早就鐵石般堅固,旁人的事情與她何乾呢?
她盈盈上前,一一拜見:“見過大老爺、大太太,二嬸,三嬸,四嬸……”
畹畹看著故鄉人和小乞丐遠去的背影,內心不由撥出一口長氣。
前一世,固然護國公還算親熱,護國公夫人一團和藹,她還是畏畏縮縮,手足無措,睜著一雙害怕的眼睛猶若驚弓之鳥。現在倒是不卑不亢,擲地有聲。
二太太是個兩麵派,見四太太祈福,也裝模作樣向蒼穹拜了幾拜,三太太不覺得然,白眼一翻,腰肢一扭獨自拜彆了。
大太太和老太太是女流之輩,少不得捶胸頓足,痛哭流涕。大老爺和老太爺到底是男人,內心沉痛,亦隻是在麵上長歎短歎一番。
二老對花畹畹不由產生了一絲歡樂。
當時的她本就畏畏縮縮、忐忑不安,天然看不懂大太太眼底的無法和姑息,隻將她當作是笑容慈愛的女菩薩,那裡想到她是綿裡藏針最惡毒的婦人。
宿世,沖喜次日,大夫來給安沉林評脈,便喜出望外陳述護國公佳耦,安沉林體內淤積的寒氣散去大半,病癒有望了。
護國公夫人看了護國公一眼,眼裡滿是讚成。世人麵麵相覷,也皆都透露冷傲神采。
大夫給安沉林下了滅亡訊斷書,全部安府一時人仰馬翻,雞犬不寧。
“安府裡人多眼雜,你可不要認錯了。”二嬸是美意提示。
護國公佳耦互視一眼,內心微微震驚。麵前的花畹畹固然衣裳陳舊,卻氣質文靜,年事尚小,五官尚未長開,但麵龐清秀,特彆一雙眼睛猶若深穀清泉,分外清澈*,更可貴行動舉止,清楚見過世麵普通,端莊慎重,彬彬有禮,一點兒都不小家子氣。這如何會是一個出世山野,善於山野的丫頭呢?
這一夜對於大老爺大太太而言,必定無眠。沖喜是否能救回寶貝兒子的命,明日以後,便見分曉。
但是現在本該被這些繁華氣象所震懾的花畹畹,卻連看都不看這些斑斕的安排一眼,隻是悄悄走上前,笑容可掬地向正座上的護國公佳耦行了一禮,道:“畹畹見過老太爺老太太。”
護國公夫人一貫不喜好三太太,嫌她輕浮,現在冷冷地睃了三太太一眼,三太太便噤聲不語了,但麵上是掩蔽不住的幸災樂禍。即便這女孩子真有潑天的福分,用她沖喜,救活了安大少爺的命,可那又如何?畢竟出身卑賤,於安家在宦海上的前程毫無好處,那麼安家大房即便不落空安沉林這個宗子嫡孫,亦冇有甚麼風景可言了,今後這國公府的風騷人物,還是看她的寶貝兒子纔是。
就算到了最後,圓房那夜,他暴斃,亦在垂死之際叮囑安念熙,不管如何也要保她性命全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