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你便放了她吧。”
“出去。”男人將他送來的文書丟在一邊,閉著眼養神。
“殷其雷,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歸哉歸哉……殷其雷,在南山之側……何斯違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歸哉歸哉……殷其雷,在南山之下……何斯違斯?莫或遑處……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如果能放,早幾世便放了。我已成魔,魔便是她……如何放?”
時候一晃便是半月,這半月,屋外的人還是呆在屋外,屋裡的人還是呆在屋裡。大雪隔幾天下一次,女子隔幾天出來扒一次雪,不至於讓人活活埋了。屋裡的人將柴火添得暢旺,劈裡啪啦響,映著女子紅彤彤的臉火光閃動的眼睛。
“這個夏季倒是極冷。”她捂在白狸皮裡,說話都甕聲甕氣。身邊的人拉著她,極謹慎地走。
“未曾。”
“胡說。”沈雲望敲了敲她,“我一個七尺男兒,不塗脂抹粉,哪兒來香氣……”
三道加急文書,隔三日便來一道。內容都是一樣的――朝中無相,成何體統。他看了,順手丟在一邊,幫著穿白裙子的人折菜。
她想,再晚天就黑了,夜路可不好走。
他閉了眼,身上的厚雪消逝了,凍住椅角的冰不見了,師爺椅搖起來,雪花飄在他上方,冇有落下來。中間的師爺椅被厚厚的積雪擋住,將近看不出是甚麼了。
“它便是我,清泱。”他凝著她道,“這人間,你隻要不惹最上麵那小我,冇人困得住你。”
“你可在都城娶了公主為妻?”
“嗯。”
孫大娘穿戴新做的襖子來看她,是歡樂的。
這紅線,莫非當真是牽了誰便愛上誰嗎?你當初這般愛我,便隻是因為這紅線將我二人捆在一起嗎?
待人走了,中間的人啜著茶,看著她點頭――“混鬨。那是聘禮,隨隨便便怎就給了彆人?”老坑翡翠,令媛難求,這世上隻此一隻。
“清泱。”他喚,“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她撫著“相”字,問道:“我若在都城犯了法,這玉佩救我不救?”
兩小我出了屋站在廊上看滿天炊火,椅子上積的雪像有上一日了。
茶幾邊的人坐在那邊,守了一夜。
歌謠旖旎,唱的人聲線降落和順,帶著震顫靈魂的暖意…………
“女孩家家,賴在男人懷裡成何體統。”
“早已是不歸路,多捱一世又何妨。”男人的麵龐隱在黑夜裡,不辨神采,聽聲音倒像是在笑,“她受如何的苦,我便百倍受之,她世世循環,我便世世陪她。”
官員退下。
“……不知。”
天然能聽到――
“怎的穿上紅色了?”
“先生,你等著了……”聲線在抖,眼眶紅著。
椅子上的人閉著眼噙著笑,搖啊搖,六合風雪,簌簌如塵。墓碑上停著一隻玄色的鳥,碑前的酒已經結冰了。
又過了大半月,出去送文書的人抬眼瞧了瞧她,欲言又止。
“你為何不曉得是她?”
聲音垂垂漂渺,跟著那襲白衣散在風雪裡。他推開門,門“吱呀”一聲響,屋裡的燈光閃了閃。那橘黃色的光,一向亮到半夜。
男人笑了,“因為沈雲望德才無雙,朝中少了他一日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