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意看她一眼,樂桃這個丫頭固然工緻卻也最是純真,其中深意自是不便與她說,沉浸在本身的思路裡,適意未經細想淡淡開口:“公主這個模樣也何嘗不是功德,凡事都憋在內心強顏歡笑更是傷身。”
很久,身後倒是靜悄悄的,不見房門關上的聲音,老者終是忍不住,一下回過甚來:“老夫無需…”
鏡中,那肥胖很多的清麗容顏褪去了嬰兒肥,柳眉鳳目,肌膚勝雪。微微削尖的下顎,悄悄上揚的唇角,那隱於眉間淡淡疏離的氣質更添神韻,稱上剋日周身愈盛的傲然之氣,演變過後的公主殿下,現在便像是一樹臨風而展的江岸雪梨花,孤傲岸世,絕美凜然。
“在說甚麼?”在打扮台前坐下,公主又問了一遍,聲音更冷了。
雖還是神采清冷語氣平平,聞言樂桃卻一下子歡暢起來,抹了抹眼角排泄的星點淚花,咧嘴一笑:“奴婢這就去,公主稍等,頓時返來!”
嗯,樂桃輕應一聲,在桌前坐下,神情暗淡:“公主這幾日看著愈發蕉萃了,身子還冇大好,又趕上那些破事…”
銅鏡當中那少女還是一副淡然模樣,輕勾了唇角。
那一抹月光,
見適意不答,她又長歎了口氣:“如果蕭將軍能長來淩霄殿陪公主就好了。”
“聽信謊言之人,太蠢,本宮不屑於要;憐惜麵子之人,太迂,本宮亦不屑於要。那為求至心而來的人,聽了這般風言風語,想必亦是望而卻步了吧,如許恰好,又去了一批軟弱無用之人!此番,那蠢的,迂的,無用的,全都篩了去,剩下的,又會是些甚麼人?”
又是一日,午後公主在寢殿閣房小憩,適意在外室奉養,吱呀一下殿門翻開,樂桃輕手重腳溜出去。
那一晚的月光,清冷灑在大泱七國廣袤無垠的大地上,
天下七分,東離始亂,六國遝來,烽火,將起。
適意這幾日也是表情煩躁,開口自是語氣不好,樂桃愣了一下嘟了嘟嘴,委曲道:“我冇亂跑,是去後廚給公主燉雪玉蓮花羹去了…公主這幾日不是表情不好麼,我就想著吃些好吃的也許能高興一點…”
更有甚者,訛傳先前聖上寵妃淑貴妃之死,乃是因其偶然撞破聖上與公主苟合醜事,被聖上暗裡處以極刑,再以病逝厚葬,袒護究竟本相。
適意也跟著跪下,二人垂首叩在地上:“回公主的話,奴婢服膺公主訓示。”
是深宮內院,氤氳水汽間,離了青絲置於打扮案前那金玉寶釵上的一點敞亮;
是東離寒地,西北行宮內,沉浸了多年謀算傾斜在緊攥大掌邊的一地苦楚。
那一夜,夜涼如水,明月高懸。
那一夜,北豐湖畔,他薄唇輕勾於一池水月之濱與皇兄共話將來;
同一片月色下,或心如止水,或誌在必得;或靜觀乾坤,或怒不成遏,
回身,一雙冷眸將跪在身前的侍女看了看,半晌,才聽上位傳來清冷女聲:“此後本宮不想在這淩霄殿再聽到一句有關那謊言的話,違者重罰,記著了嗎?”
“…王…王爺?!”
東離聖上遣國書,立皇詔,於大泱七國選德才兼備文武雙全者赴東離駙馬大選,經比試脫穎而出者,納為東離駙馬,配東離瓏瑜公主。
東離皇都,丞相府,配房內院,氛圍中浮動濃烈藥味,一老者側身躺在塌上,室內光芒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