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煙鍋子再被點上,一明一滅的菸絲將煙鍋子映的雪亮,柳先生吐出一口煙,還是慢悠悠地開了嗓。
世人呆住,許三撇撇嘴卻也冇動。
現在的田麻子自打有了這掌上明珠田冬兒,人雖不算老,心腸卻軟了。田麻子從小對田冬兒那真是“捧在手裡怕跌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甚麼好吃的,好玩的,最別緻時髦的玩意兒,都叫人從西安城弄來。可巧寨子裡另有位柳先生,怪傑一個,技藝超群,卻不是匪賊這類的野門路。打小便將田冬兒自家閨女般地細細教著,一根九節鞭更是使得入迷入化,另有一手能打暗器的非常本領。自田冬兒十二歲後,寨子裡便無人敢和她脫手了。一呢,是這妞兒技藝的確狠辣;二呢,除了田麻子另有那脾氣古怪的柳先生也是愛著護著,如果不留意傷了田冬兒那可不是自找苦吃?
陳學海昂首望一眼柳先生,雖也是平常粗衣長衫,但自有一種平和悠遠的氣質。那柳先生也剛好將目光轉向陳學海,便略一點頭,目光中隱有深意。
世人駭怪,瞅著大廳上綁著的陳學海,田冬兒也止了哭,將兩個烏溜溜地眸子兒定定瞅著陳學海。
“誰敢動他,先拿我的命去!”田冬兒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飄飄紅裙氣勢迫人!
“你――”田麻子指著田冬兒歎口氣,再瞅一眼地上捆著的那小子,端倪倒是清秀,隻是那身子薄弱的雞娃似的,看著就不像個長命的主兒。田麻子軟下去的心又硬了起來。
“我――我奇怪。”陳學海看著田麻子臉上的猙獰,聲音怯著,說的倒是明白。
田冬兒氣也不敢出,一顆心七上八下,不知師父要說出個甚麼來。
“我看呀,妞兒和這小子有緣,倒是個千裡來會的意義。”
田麻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寶貝女兒掉眼淚。現在田冬兒將一張俏臉哭的梨花帶雨,田麻子終是繃不住了。
“哪兒能呢?”田麻子唱了個喏,對柳先生道:“您對冬兒的心不比我少,您這師父算起來也算她半個爹,您說我們聽著。”
“我奇怪――”
柳先生要麼不說話,要說便是驚天動地的大話。
現在,柳先生清清嗓子,衝世人抱了一拳,又向田麻子回了個禮,慢悠悠道:“謝大當家,既然都還認我是冬兒的師父,我便有權說幾句。”
“爹!三哥!你們――”田冬兒身子一扭,便要再哭。
田麻子看田冬兒眼眶裡亮晶晶的,又是心疼又是活力道:“你這如花似玉的女人家,哭著喊著自個兒要嫁人,人家能奇怪你?”
田麻子動了肝火:“好小子,我如珠如寶養大的女兒,你奇怪便能給了你?”
田麻子彼時年青,聽聞鳳翔知府將朝廷賑災的糧食變賣送與噶禮,隻為噶禮生母大壽,要做一頂金絲蚊帳。田麻子大怒,帶著盜窟兄弟便將籌辦經青木川入長江再去江蘇的車隊攔下。誰曾想這車隊倒是由駐紮在陝的綠營軍押送,當中另有火器營的幾支火銃子。
許三介麵道:“可不是,你小子憑甚麼!”
幾十年來從未幾言的柳先生髮言了,寨子裡的人耳朵豎的高高的。
田麻子對柳先生那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虎頭寨雖藉著天時出其不料,奪了先機,但那火銃子一響,立時便倒地了好幾個弟兄。
兩江總督噶禮但是康熙爺跟前的紅人,無法卻愛財,各路官員便紛繁將大包小包的銀子藉著各種明目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