紈素鼻子裡哼了一聲，道：“自保？師祖當年竟冇跟老爺子你說過，以定魂珠重生之人，若為禍江湖，就算練出一身震古爍今技藝，天下無敵了，離恨天也必誅滅之？你若真想自保，就該少做缺德事!”

那男人揮一揮手，倦怠道：“齊女人，我不與你逞口舌之利。”他大喇喇走到桌旁，拉開一把空椅，見那椅子上已灑滿了琉璃碎片，竟另有半根從中堵截了的紅蠟。他右手悄悄在椅背上一拍，椅上狼籍碎渣皆回聲跳起，離了椅麵，隔著一丈多遠，遙遙劃出一道弧線，落到亭外的屋簷上去了。他本身坐定了，向那驚駭地望著他的伴計道：“我這客已來了。能夠上熱菜了。再給我拿套碗筷來。”指一指紈素，道：“給齊女人也換雙筷子。這雙用不得了。”

忽聽得四週三麵，暗器破空之聲高文，隻要麵向枕海聽濤閣方向一麵寂然無聲。紈素笑容穩定，原地坐定不動，卻將那伴計拿來放在桌上的第二壇酒拎起，拍開封泥，順手抽出一柄短短的冰匕來。奚笪掀起錦緞桌布，使個巧勁，把那仍因腿軟，跌坐在地上一攤酒漬當中的伴計塞到桌下，低聲道：“小二哥，躲好了!”便自腰帶中抽出軟劍，握在手裡。

雷焚海濃眉一軒，眼中射出精光，嘲笑道：“本日之約，是齊女人您傳信邀我來的。為何您倒問起我的企圖來了？離恨天的神仙，手上握著鄙人性命。鄙人這些小手腕，隻不過是為了自保罷了。”

奚笪在一旁便是一驚。“混天攪海”雷焚海，在江湖上成名已逾五十年。即便隻計算他接掌翻海幫總瓢把子大位的日子，也已有近二十年事月了。如何竟會是如此年青之人？貳心中生疑，暗運內力，握緊手中軟劍。手一用力，腕脈天然微微鼓起，抵住腕上戴著的定魂珠，那珠子正如一枚體外的心臟普通有規律地跳動。他突然回了神：麵前此人，六十年前已死過一次，今後身材年紀就不會再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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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焚海道：“已是戌時三刻了。你猜你那位吳女人，還會不會來？”

公然樓下傳來男人聲音道：“罷了，你們都下來吧。”兩名舞姬便鬆了那伴計的手，各自斂衽向紈素、奚笪兩人施禮，各自下樓了。那伴計鑽出桌底，又不敢下樓，戰戰兢兢在奚笪左邊侍立著，看他的目光熾熱，如看拯救稻草普通。

兩人聽聲辨位，皆認定這一次敵手所投出的一應暗器，僅為打碎閣中竹燈架上的琉璃燈具而來，論力論速，皆尚不能傷人。倒是第一次出鏢那人，意到手到，準頭極佳，還算有些門道。但在齊、奚兩人麵前，也冇甚麼可顧忌處。公然四周琉璃燈紛繁碎裂，琉璃碴子四周飛濺，但燈中火焰，並未完整打滅，卻還亮著一大半。

那伴計兩腿顫栗，幾近不能行走。奚笪見狀，起家笑道：“我陪你去。”悄悄拍一下伴計的肩頭，半扶半擁地隨他下樓去了。亭台當中，隻餘紈素與雷焚海對坐。

紈素見燈具碎裂，碎渣向桌上菜盤子裡飛來，朗聲笑道：“糟蹋糧食，這可不成!”腳下運巧勁一踢，那桌子分毫未動，小伴計也仍躲在桌下瑟瑟顫栗，桌上菜盤卻皆如聞敕令普通，高高飛起，直奔著亭頂而去。

萬籟俱寂。連樓下的絲竹管絃都停了。氛圍彷彿凝凍住了。紈素見無人回聲，筷子微微一動，那鋼鏢直直飛出亭子，不向著本來飛來的方向，卻衝著夜色掩映的一處屋脊飛去。屋脊上嘩啦一聲大響，一個高瘦黑影一個鯉魚打挺，立起家來，欲以兵刃格擋，那裡還來得及？但那鋼鏢飛到他身前一尺許處，便失力道，墜到了屋脊之上。那人驚魂不決，一矮身卻又蹲了下去。紈素又好氣又好笑，道：“耍惡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