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緲也起家下床來，走到窗前，背動手向樂聲傳來的方向望去。那樂聲清遠嫻雅，略無巧詐之心，聞之如見海日朝暉，滄江夕照，群鳥雲集。琴聲卻又模糊以高深內力鼓盪，穿雲裂石，聲傳四野，卻絕無侵人之意。恰是一曲宋人古譜《鷗鷺忘機》。

薑緲的聲音輕的幾近隻剩下氣聲了。她說：“不是她本身查出來的東西，就算是由宿真奉告她，她也是不會信賴的。何況是我？”悄悄笑了一笑，道：“你猜，宿真現在會在那裡？”

玄霜躊躇半晌，低聲恭敬地回道：“師父，我看齊女人本性樸直，見事明睿。她……畢竟不是當年的靈微道君。就算是靈微道君，當年不也隻帶了齊女人就回山了，甚麼多餘的事都冇做嗎？何況……我們本身才方纔逃出棋盤，尚且不知該何去何從。想再在本技藝裡節製一枚棋子，以求獲得較多的餘地，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了？”

薑緲的神情覆蓋在紗帳的暗影裡，看不清楚。她沉聲道：“這等話就不要再說了。要節製離恨天做棋子，憑我們小小一個重霄觀，卻還是不配的。我隻是看這個齊紈素如此年青，又有任俠之氣，不然也不會隻是和黎秋英他們萍水相逢，就情願插一腳來山裡救我們。不是我瞧不起人，若說黎秋英他們三個，”說到這裡，她嗤笑了一聲，“依著趙知府在城裡故布的那些疑陣，她們如何能夠猜透我們仍躲在眉山？想必是有賴於這位齊女俠的見微知著。我本來想著，她能看破到這個層節，卻仍情願淌這趟渾水，來救我們幾個棄子出棋盤，想必是從小聽了靈微講的很多豪傑故事，一心想著要為甚麼天下萬民揮劍。如此隻要把她捧得高高的，把話說得誠心柔嫩，讓她不美意義回絕，再隻尋些道義之事讓她去做，她天然會臨時按我的指導行事……等她本身多查出些關竅來，她天然就會和我們站在同一邊了。卻冇想到，她脾氣如許剛硬，把話頭截斷得如許及時……看來阿誰陸依依……看來靈微道君這些年教她的，也不但是些俠氣縱橫，稱心恩仇的江湖故事。也或者，齊修的血脈畢竟是……”薑緲冇有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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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樓下，便見喬留正坐在一樓窗邊小桌旁，桌上四五個精美小菜，一罈已經拍開封泥的烈酒。他見玄霜下來，灑然一笑，招手道：“玄霜仙長還冇睡，恰好，來看!”指著窗外雞鳴山的山頂。玄霜抬眼望去，隻見山頂樹梢之上，一個穿紅裙的身影映著大半輪明月，正在舞劍，身姿翩然，如鷗如鷺，伴著清越琴聲，略已忘懷機心，直欲往天上去。

與此同時，豪傑酒家二樓客房當中，薑觀主，或者說一臉酒色財氣的‘薑員外’正在床上打坐。映玉與懷夢已各自回房，獨扮作小廝的玄霜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開了竹窗，望著窗外。薑觀主俄然低聲道：“齊紈素不肯意去尋長公主。又是一個六十年了，她們離恨天的弟子還是不肯意認這個命。你聽到她明天說的阿誰話了嗎？‘離恨天毫不能被把握在背後的執棋者手中’——人若不能本身做執棋者，就隻能做棋子。我們重霄觀當年何嘗冇有掙紮過，還不是隻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