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上的燈火徹夜不息,輕舟淺蕩,兩岸有歌聲樂聲,細細夢話,低低含笑。
阿音故作驚奇,道:“啊呀,林知州本來還不曉得禍已臨門,數日前,江寧船埠過了一批東西,極是要緊,恰是閔王籌集要運往滇南的糧草,不知怎地,一夜疇昔,糧草變成了穀糠,你說,此事事發,閔王脫不了乾係,林知州轄地出的事,這可如何是好?這丟官事小,如果惹了通敵的罪名,這命可就難保了。”
徐益道:“老太爺叮嚀,請公子去見夫人。”
“他還是個啞巴,不會說話。”阿音又笑道。
易看著她。
“甚麼!”那本眯著眼,被一名少女捏地一臉享用的大佬倌猛地展開眼,看著阿音笑意盈盈地模樣,頓時變了神采。
阿音上前,笑著捂著他的嘴巴,道:“噓,你想關鍵死林知州麼?”
“怎、如何了?”那胖瘦二人有些摸不清狀況,一臉疑問地看著阿音。
一扇月門輕啟,內裡現身一名清秀少年,向著阿音道:“我家仆人請女人樓內同飲。”
徐益話中帶著憂愁:“今早傳了蔣大夫進府,現在還未曾分開。”
阿音掩唇媚笑,又彈撥琵琶,緩緩起家,在方寸之地跳起一支舞,琵琶音伴著足環上的金鈴,跟著舞步搖擺出充滿了韻律的節拍,她哈腰,落下半截披帛,又遺落了一朵頭花,麵上的金花鈿也飄落,她回身,手作勾月,紅燈下笑靨嬌媚,不知令多少風騷少年失魂。
“夫人的病如何了?”陸源問道。
“嗬嗬嗬嗬,效力不敢當。”阿音掩唇,咯咯而笑,“奴今此來,隻是請大老爺死一死罷了。”
陸源點頭,又道:“多謝你照顧夫人。”
“噌——”一聲,寒光凜冽,易自腰間抽出一柄短劍,架在那大佬倌脖子上。
“你說甚麼?”林茂行額頭冒下大顆大顆的汗珠。
陸源愣了一下,瞧清倒地不起的恰是李芳諾。
侍女忙回稟:“在清月居中。”
“嗬嗬。”阿音笑道:“若得我一曲,可要一匹紅綾。”
“是。”陸源站起家,看了眼恭立一旁的蔣大夫。
“你、你說甚麼……”林茂行被抵著咽喉的劍嚇得不敢叫喊。
李芳諾點點頭,抬步出了房門,卻又轉頭看向內間,透過昏黃的紗屏,見陸源半跪床前,她便垂下視線,陪侍女而去。
陸源全不睬會她,如風般掠進清月居,不想房內正走出一人,與他撞了滿懷,“呯——”一聲,碎了滿地的瓷片,那與他相撞的女子也顛仆在此。
她正低頭走路,提裙上了台階,一昂首瞥見陸源,不由微驚,忙斂衽施禮。
易將小舟泊岸,阿音拾階而上,搖擺生姿。
陸源看了眼秦夫人房內退出的侍女們,回身欲分開,卻見到李芳諾走來。
秦夫人垂動手臂,閉上眼長長歎了口氣:“那便好,源兒,我有些累了,你也去歇著吧。”
“來、來人——”那瘦子嚇得失容,脫口便叫喊出聲。
阿音披垂著衣衫,將赤足攪動著河水,半躺半倚在一艘掛滿了紅燈的船頭,小舟輕移,駛過浪客才子來交常常的燈橋,橋頭有風騷少年對著橋下的阿音吹了聲口哨。
一根細如髮絲地鐵索繞著林茂行的脖頸,阿音手握兩邊,悄悄用力,血珠刹時四溢。
秦夫人聽著二人腳步漸遠的聲響,又展開眼,一旁的中年仆婦便上來為她掖了掖被褥,輕道:“夫人,費了半天的精力,先歇一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