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懲辦呢？莫非唐公子感覺，歹人臉上都有刺字不成？”那邊廂呂飛揚忍不住作調子侃。

這連番妙語，不但引得殿內世人思考，更將唐姓儒生拋在一旁，難堪之極。

“閩中避禍之百姓，衣不蔽體、食不充饑，但是人分三教九流，流民亦是如此，此中既有良善之家，也有凶徒與歹人稠濁。我若公開散財，以後袖手而去，轉眼財帛便十之八九落入歹人之手。不但如此，說不定還要平增殛斃。”

話音未落，守在殿外不遠處的宋蔓秋已經眉頭緊皺――她清楚還記得，那一日當真有很多流民目露凶光，如此說來，她仗義疏財之舉，反倒給流民帶去了一場無妄之災……

唐姓儒生聞言一滯，他方纔脫口而出，一時也冇考慮殷勤，這會兒被呂飛揚問得措手不及，自知理虧卻仍舊脹紅著臉喃喃道：“步執道才名遠播，難不成連夫君、歹人都分不清嗎？”

此言一出，薛采羽俄然想通了甚麼似的，兩滴清淚爬上了臉頰，失神般自言自語道：“怪不得，怪不得步爺不管如何也不承認是在做善事……”

可就在這時，步安瞧見了點星殿深處側門，款款走出一名風味猶存的婦人。這婦人雙手負在身後，雙足輕移時還收回叮噹聲響，明顯是被上了桎梏。

比方以舍難大師為首的幾位高僧，此時便紛繁合十，低聲頌唱佛號；又比方屠良逸與屠琅父子，仰縱與仰修父子，麵上都暴露了極其凝重的神情。

與此同時，費永年與呂飛揚二人，幾近同時走出兩側行列，朝殿首方向施禮。

仰修看著步安胸有成竹的神情模樣，不由想起楊子江乾，步安一一列出七條鐵證，點破他暗中行凶，試圖攪亂逐月大會的秘聞，令他啞口無言的場麵來。他謹慎環顧殿內世人，一方麵等候步安口吐蓮花、震懾世人，另一方麵又感覺，其間堆積了江南各地的頂尖人物，隻怕言語間稍有疏漏，便會被捉了把柄……

“你感覺不首要……是因為你未曾見過閩中哀鴻。”這一回出聲的卻不是步安，而是薛采羽，身為受災最重的七閩道劍州府寧陽縣人氏，由她說出這句話來，意義非同普通。

步安向來就是不肯虧損的脾氣，嘲笑道：“若隻看麵相，中間便是大奸大惡之輩，不知我猜得對不對？”

他此言一出，便將立意頓時又拔高了一層，令得殿內世人又是一驚。儒釋道三家幾近都承認，在賢人、神仙、佛菩薩之上，另有一層更加刻毒也更加高遠的力量，便是天道，而步安將這“拋銀道旁”的小事，如剝蒜普通層層解開，剝到這一層明顯已超出了絕大多數人的預感。

“天無絕人之路……”屠琅也緩緩點頭，神情落寞之間彷彿想起了甚麼舊事，“好一個天無絕人之路！”也許是這接連兩句襯托了氛圍，殿內幾位上了年紀的老衲紛繁合十，口唸：“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唐姓儒生自誇風騷，唯獨對本身邊幅有些自大，這下被戳了把柄，立時勃然大怒，正待發作之時，卻見步安又大搖其頭。

“假定書院執意如此，便將我呂或人一同趕下山去吧！”呂飛揚更是負氣普通喊道。

以廣念、薛采羽以及舍難大師三人的證詞，加上步安剛纔這一通振聾發聵的言辭，之前各種誣告已經不堪一擊，費、呂二人又何必再討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