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安一心想要營建出離經叛道的形象,因此把孫猴子大鬨天宮的故事講得暢快淋漓,塑造出一個刺兒頭般傲慢而放肆的齊天大聖,誰曉得恰好滿足了衛家蜜斯的胃口。
“剛擒住了幾個妖!又降住了幾個魔!”
這時見到晴山先生從那扇小門裡出來,步安立即手忙腳亂地把琵琶抱在懷裡,大聲彈唱起來。
衛家蜜斯斜眼打量著何殷升,又看了看一幫負手而立的彭姓婦人,用考教般的語氣問道:“你們說說,他跑去大街上講故事,中間有甚麼深意?”
步安走出人群後,又轉頭看了一眼,已經不見了“餘家令媛”的身影。他輕哼了一聲便不再去想這件事情――說到底,離入贅婚約上的日子畢竟還遠。
倉橋街上不起眼的宅子裡,衛家蜜斯坐在花梨木圈椅上,眉頭緊緊皺著。她明天的表情很奇特,彷彿有甚麼東西浮在胸口,忽上忽下,這類感受可不常有。
人群垂垂散開,投醪河上有帶著脂粉氣的畫舫遊船慢悠悠飄過,同時飄過的另有委宛婉轉的歌聲。
但是窮歸窮,累歸累,誌短歸誌短,這一人一貓的主仆二人,現在卻笑得開高興心,一邊還參議著徹夜歸去以後,要買些甚麼酒菜來慶賀一番。
彭姓婦人也聽出了自家蜜斯的意義,麵無神采地說道:“蜜斯,我這就去殺了這墨客!”
何殷升從速清算思路,緩緩道:“您看這故事裡的玉皇大帝,清楚冇甚麼本領,卻能號令眾神仙;而那些神仙一個個看著忠心耿耿,背後裡卻都心胸鬼胎……這那裡還是故事,清楚就是當目前廷嘛。”
明天趕上的這個墨客,竟然是祝家二少爺的小師弟。一個普淺顯通的儒門墨客,如何能夠一眼看破她的身份?事情明顯冇有這麼簡樸。
衛家蜜斯皺眉思考半晌,沉吟道:“他這故事裡頭的龍宮可就在東海哦……”
彭大姐粗聲粗氣地答道:“老奴看不出來。”
衛家蜜斯起先也跟著世人抱怨叫喚了幾聲,這時卻如有所思地循著步安的目光,朝晴山先生的方向看去。
走在返回南城的路上,步安接過裝滿了銅錢的沉甸甸的布袋子,和素素相視而笑。他身上青衫臟兮兮的,嘴唇因為講了半天故事而變得枯燥泛白,拎著荷包子傻樂的模樣,有些人窮誌短,涓滴冇有三步成詩的氣勢與蕭灑。
這越州同知畢竟混跡宦海,應變才氣夠強,當即道:“蜜斯,這深意約莫就在故事裡頭。看似講的妖妖怪怪,細想想卻句句驚心。”
“魑魅魍魎如何就這麼多!殺你個魂也丟來魄也落。”
衛家蜜斯“啪”的一聲拍在一旁的雕花新月桌上,把這破為寶貴的檀木桌子拍得幾近散架,也把何殷升嚇得渾身一顫抖。
而圍觀的大眾又來跟他拆台,紛繁叫喚起來,聲討他時不時尬唱,不用心講故事的壞風俗,喊聲幾近把他的曲聲歌聲完整擋住。
步安一向看著晴山混進了夜市的人流,也不見她轉頭看上一眼,撇了撇嘴將琵琶琴又背了歸去,擺擺手道:“不講了不講了!明天吃過中飯再來!”
這小女孩兒聽得血脈賁張,連連喝采。
“哦?”衛家蜜斯臉上浮起一絲對勁的笑,大抵是感覺祝家少爺和這墨客朝夕相處都看不透他,本身這一回就冇有輸得過分尷尬,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如有所思地踱了幾步,接著扭頭問道:“他有冇有說為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