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玉一怔，過了好久，才扶著石欄走了幾步，“林師姐，莞兒？”

幽潭邊楓葉丹紅，數枚飄落水麵，白鶴在水邊悠但是立，時不時顫栗羽毛。在這楓林背後，有草廬兩間，近旁植有藥草，氛圍中浮動著微苦的清芬。

她跟著徒弟到了龍虎山下，乘坐青竹筏逆流而上，一起上但見兩岸群峰峭拔，垂藤蔓蔓。河道蜿蜒盤曲，激起浪花凹凸起伏，遙聽得深穀中怪鳥哀鳴，竟讓她不寒而栗。此時山崖更加矗立峻峭，莞兒昂首望去，竟見兩邊斷崖間懸著無數殘破不全的棺木，在古樹掩映下森然可怖。

而這一次，憑著新近收到的信中所述，林碧芝帶著莞兒找到了贛北貴溪龍虎山。

莞兒坐在竹筏上，垂首望著烏黑水浪，苦衷重重。一彆三年，她已經不再是之前那隻會依靠著小師叔的惡劣丫頭，但他呢？

海瓊子喟然道：“經此三年，他已不再像當日那樣狠惡了……”

室內極其簡樸，除桌椅外床幾彆無他物，與他在羅浮山的居處非常類似。林碧芝與莞兒都曉得他的風俗，隻在靠近門邊的椅上坐下。池青玉避開她們的位置，端起托盤往外走。

海瓊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火線。莞兒順勢望去，隻見鬆林絕頂有清泉潺潺，水潭上石橋橫斜，有人肅立橋上，麵前是一盞香爐，煙霧緩緩漫起，環繞了一身。

伴計想來是與他們熟悉，一邊忙著給他們裝乾糧，一邊問道：“徐大哥要往那裡去？”

“徒弟，你儘管放心，我會照顧師叔的。”莞兒信心實足。

莞兒才一站穩，便見林碧芝正站在麵前，而身後風聲撲簌，又有人踏著鬆枝緩緩落地。白鶴在頭頂轉了一圈，停在了不遠處的深潭邊。

“白鶴，你返來了？”他聽到鶴鳴之音，緩緩抬起手，伸向火線。白鶴舞動雙翅，漸漸地落在了石橋雕欄上，翅膀長羽觸及他手指，敏捷地又合攏了起來。

池青玉先是一怔，繼而沉默了。海瓊子看著他，道：“你不肯隨行？”

少女待道姑入坐火線才坐下，並解下了頭頂帷帽。但見她肌膚柔白，柳眉上挑，雙眼靈動含波，雖並無不悅，但嘴唇微微嘟起，平增幾分嬌嗔之意。邊上的商旅們見兩人身後皆揹著長劍，便知是江湖中人，是以雖覺獵奇，卻也不敢多看，恐怕招來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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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莞兒公然長高了。”池青玉的唇邊漸漸閃現笑意，可在莞兒看來，即便是他在淺笑的時候，都彷彿神態恍忽，更有一種冷淡落寞之感。

白鶴展翅飛去，莞兒用力呼吸，極力朝前躍出。足尖一點山崖，身子已如紙鳶般斜掠向莽莽叢林。

池青玉這才停下腳步，好似方纔認識到身邊多了小我。“對不住，我冇留意你說甚麼。”他低聲道。

“恰是。”小伴計忙不迭轉頭，但見有一緋衣少女牽著馬兒站在棚外，這路上風沙卷地,她頭戴帷帽,麵前垂著淡淡黑紗，雖掩去了麵龐，但還是模糊約約可見其美麗姿容。在她身後卻另有一名中年道姑,麵龐溫和,眼角低垂。那道姑向少女低語幾句後，便帶著她進入茶棚歇息。

因而海瓊子與林碧芝又叮嚀了莞兒幾句，便出發趕赴嶽陽。莞兒站在屋簷下，見池青玉隻是悄悄鵠立，彷彿冇有太多的沉淪，也冇有太多的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