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馬匹已經累得馳驅不動，她策馬拐入道邊，用儘儘力將池青玉拖上馬背，卻又站立不穩，抱著他顛仆在地。他緊蹙雙眉，伸手護住她後腰，本身伏在荒草間，轉動不得。

眼淚劃過藍皓月的臉頰，跌落在他衣衿，洇成一朵朵碎裂的花。

“那你剛纔還不說？！”藍皓月又是擔憂又是焦急，當即道，“我揹你下山！”

“如果，青城派的人再追來，你不要隻顧著我。”他忽而低聲道。

這一起還是崎嶇，但卻並未再遭受追擊，連轉幾道山穀，火線已越來越靠近高山。最暗中的時分已經疇昔，天空雖還是陰霾，但偶有寒星閃動，天氣亦垂垂轉亮。

那人扒開身前雜草，漸漸往前，藍皓月幾近能看到他的衣襬掃過前麵積水。正在此時，卻聽稍遠之處傳來“錚”的一聲，隨即又有沉重喘氣加上仆地之聲。那本來已經走到藍皓月近前的人也聽到了這聲音，不由留步回身道：“師弟，你在嗎？”

震驚之餘，她又瞥見坡上那兩匹馬的影子，稍一策畫，便悄悄打了個呼哨。那馬兒聽得聲音，還覺得是仆人呼喚，便躍下坡來。她倉猝牽著馬匹回到草叢前，背起池青玉，將他奉上馬背。本身隨後又撿起落在地上的一把長劍，飛身上馬，反手攬住他的肩臂，奔馳而去。

他微微側過臉，似是不肯讓她看到本身的模樣，但卻又掙紮不起，過了半晌，才壓抑著聲音道：“是要回唐門嗎？”

她不曉得卓羽賢那一掌究竟對他形成了多大的傷害，隻明白憑著本身，是冇法將他救治。唐門離青城路程不遠，她在如許的景象下，隻想帶著他回到浣花溪畔，但這條門路與她來時的並不不異，藍皓月臨時還不知它通向何方，隻能先拋棄身後的追兵。

“走，下去看看。”另一人說著，便躍上馬來，將韁繩一收，縱身跳下斜坡。藍皓月不能昂首，隻聽衣袂聲響，兩人前後在這周環繞了一圈。那舉著火把的人藉著亮光瞥見了這一片草叢，低聲道：“師弟，我疇昔看看，你跟在前麵。”

三年來，她還是頭一次如許清楚地看著他，看著他熟諳的表麵，看著他陌生的傷痕。之前阿誰靜時高慢動時飛揚的池青玉，現在描述肥胖，除了難以消逝的傷口，更像落空了生命的苦竹，雖還直立不折，卻經不得風雪重壓了。

第九十二章水遠山長知那邊

他怔住了，嘴唇微微發顫，掙道：“你感覺那樣的話，我還能活嗎？”

“你怎背得動……”他話音未落，藍皓月已經緊緊抓住他雙臂，讓他伏在了背後。“你，抱緊了。”她小聲說了一句，池青玉還在錯愕之際，隻覺她驀地用力，已經搖搖擺晃地站了起來。

“已經下了山……”藍皓月話音未落，又一陣羽箭激射，亂如絲網，馬匹驚鳴奔逃，她一時節製不住，那馬兒順著西南邊飛奔而去。身後時不時有暗箭飛來，藍皓月隻能任由馬匹朝前，偶爾間轉頭張望，模糊望到有身著青城弟子服飾的馬隊，持弓一起緊追。

“……為甚麼如許說？”她垂下視線，望著他的模樣。

她坐直了身子，望瞭望遠方，“這條路，通往峨眉。”

火線傳來青城保衛的呼喊追擊聲，而池青玉呼吸微小，藍皓月一手持韁，一手扣住他的手指，環在本身腰間。從熟諳至今，他彷彿向來都是不敗之身，即便是最艱钜之時，也未曾會像現在如許，隻殘留呼吸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