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惟刷地翻開了編織袋的拉鍊,從裡頭翻出了一雙夏秋的薄棉襪,一看冇破洞,他探手出來又撈了一雙,找著了一隻要洞的襪子,連著那一隻冇破洞的襪子一起,來回打掃凳麵。然後把這雙已淪為抹布的襪子揪成一團,塞到了八仙桌下的雜物中。
汪睿重重點頭,小孩子心眼直,凡是被他瞅見的,都要求顧一惟取下來,他小手裡握了一把,一溜煙跑出去:“嬸嬸,嬸嬸,惟哥哥家也有桃膠。”
院子一角長年擱著一口大水缸,顧一惟的姑母在家時也拿來醃醬菜,現在完整棄之不消。棕褐色的外釉麵上慢吞吞地爬著一隻通體軟綿的黃紅色鼻涕蟲,乍一眼,覺得是一片枯掉的細竹葉巴到了缸上。前兩天雨過後,儲了滿滿一缸水,顧一惟還冇有來得及把水傾倒出去,水麵上倒真真漂泊著屋後吹來的兩三片竹葉。缸底一圈因為常常曬不到陽光,竟起了一些青苔。
“你藏哪兒了?有冇有把上麵的黑塊去掉?”他笑道。
“睿伢子,不要摸,會弄破葉子的。”許霜降跟了上去,也蹲下來,那水紅色的大幅裙襬就順勢鋪到了空中。顧一惟瞥疇昔,近裡纔看出裙子下幅疏落地勾著淡絳色的豎條狀卷枝蓮,起步時,必定有一種百褶裙裡繁花盛開的意味。
他提上凳子出去,見陳池站在場中心,俯瞰著坡下汪家的柑桔林,而汪睿蹲在牆根下的撮箕旁,小手撚著紫蘇葉。
“我如何不曉得?我小時候還吃過呢。”
陳池撿起汪睿不謹慎灑落的一塊桃膠,吹了吹,好笑地問道:“你要這個做甚麼?”
顧一惟笑笑,進了裡屋,把長條凳上堆著的一個紅黃條紋的編織袋放到地上,四下一望,找不到抹布。那夜下暴雨,他的抹布都用來擦各處的水漬了,冇空收撿,至今仍團著扔在外場的竹竿邊。
“大爺爺家的桃樹長了一塊這麼大的,比惟哥哥家的大,被嬸嬸掰下來了。”汪睿誇耀地說道。
他用手掌拂了一下凳麵。那凳子是條老木凳,冇有上漆,原木裸在內裡,已經有好幾十年初了,也算飽經風霜。凳子一端有個刨平的樹結陳跡。凳麵上沿著紋理有些藐小的凹坑,灰塵很輕易卡在裡頭。
陳池非常明白她的邏輯,桃子都隨便采了,一點點桃膠天然能夠隨便拿了,不過這幾天他幫著孃舅清理果園,竟然不曉得她彙集了這些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