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清冽一言未儘之際,卻已身子一軟寂然倒地,懷中的嬰兒脫手滑出,重重摔落在地。
隻是靳清冽無從得知,江陵並非辛苦過分睡得死沉,而是固疾所累暈厥悠長。幼年之時的一場飛來橫禍,曾使他的生命危在朝夕。存亡決定迫在眉睫,但是生之所念代價沉重。他喪失了眼底的光亮,亦捨棄了安康的體格,生命換來了重燃的同時,卻也被宣決了限時的判書。
馬車停置在參天古木的庇廕之下,奔行一日的怠倦馬兒此時隻顧埋頭吃草,偶爾回掃後尾降落嘶鳴。靳清冽還是單身橫坐車前,舉頭星空,牽牛織女遙遙閃閃,入迷之間如癡似醉,橫視麵前,螢蟲陣陣螢火漫天,舞風伴月不似凡境。靳清冽憶起與母親同居點蒼之時,也並非冇有見過螢蟲出冇,不過卻老是星星點點一晃即逝。
“清清……”江陵行動跌宕啟簾而出,“我似是聽到了嬰兒的哭聲。”
江陵聞言麵露疚意,好似有些顧影慚形,卻也隻是淡淡道:“下次我若再睡著了,喚醒我。”
靳清冽一手仍舊悄悄拍搖著嬰兒哭泣不止的身軀,一手拾起一顆烏菱搓去外皮,白了江陵一眼:“從正中午分到得現在,少說也有三四個時候了。隻冇想到,你不但好吃,卻還嗜睡。”
“你竟然撿到了一個棄嬰,我卻甚麼都不曉得……”江陵唇角微微一沉,眉間暈起一片黯然,“我……是不是睡了好久?”
“該不會是……阿誰……”靳清冽心下暗忖倒是心不足悸,可又恰好壯起膽色循聲而去,“我卻又在犯甚麼胡塗,隻知自驚自怪胡思亂想。”
“你必然是餓壞了吧。”靳清冽心急如焚汗流浹背,“噢噢乖了不哭不哭……吃的,待我去弄些吃的給你。”
嬰兒吞食了一些爛碎的菱角,公然好似非常滿足,哭泣之聲竟垂垂小了。靳清冽見此法有效,不由大喜過望,拾起家邊包裹中的另一顆菱角,又再放入口中。
“咳咳……”車內突現兩聲輕咳,少年清冷的聲音伴同嬰兒嚎啕的哭鬨不約而同濺入靳清冽的耳際,“清清,內裡是甚麼聲音?出了甚麼事麼?”
“嗯?”江陵似是非常不解,卻還是接過了嬰兒的繈褓,懷裡馬上沉甸甸的。嬰兒雖是重生,個頭卻也不小,想來也定然是個大胖小子。包裹嬰兒的繈褓麵料光滑走線講求,嬰兒出身必定不俗。江陵本覺得是貧苦人家豢養不起,嬰孩因此遭受拋棄,可懷中嬰兒清楚八成來自富朱紫家,拋棄一說自是不能建立。
“看你也似大戶人家的孩子,你如何會孤傲一人身在此處?”靳清冽痛心疾首發足回奔,“是甚麼人這般狠心將你棄置於此?你的爹爹媽媽呢?”
“這個孩子為甚麼一向哭鬨?”江陵伸脫手臂似是想要撫摩孩子,他也對這小小的生命充滿了顧恤之意。
靳清冽卻冇聽出江陵語中打趣之意,看著江陵一雙無神的雙眸,在月光的映托下還是如同一潭死水不起一絲瀾漪,不由大感欣然若失,話到嘴邊,卻又躊躇不決不知當不當說,恐怕觸及了江陵的敏感神經,隻覺麵紅耳赤汗如雨下,終究隻得坦誠相待:“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義。你千萬不要曲解。實在,是我方纔瞥見了三五成群的螢蟲飛旋,就似星星伴著月光起舞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