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朝晨,櫻草、柳葉按例去提了早餐返來。豆蔻揭開食盒一看就柳眉倒豎,恨聲道:“又是稀粥饅頭!這比櫳翠庵的飯還不如,廚房也忒欺負人了!”就這幾樣東西,櫻草在大廚房還是受了擠兌的。
本來的預備明顯遠遠不敷,姚夫人乾脆拿出兩千兩銀子來賜給了闔府家人,親身帶著兒媳劉氏重新安插。內院外院幾百號仆婦得了賞錢,再累也不喊累,一個個精力抖擻,來往馳驅忙得腳不點地,幾近把後花圃給翻了個個兒。
婆媳兩個隻忙得恨不得生出三個頭六隻胳膊來,就連大蜜斯若瑜,一貫除了琴棋書畫其他俗務一概不睬的,也被姚夫人派了差事,學著擬這一天的酒菜點心票據——天然有積年辦老了事的管家娘子們幫著。
永定侯府這廂尚不知情,姚夫人卻明白,恐怕若瑾的婚事已由不得她隨?32??安排。鄭太夫人這些年諸事不問,可那說一不二的性子一點兒都冇變,姚夫人一向清楚得很。被那雙古井般的眼睛看定,她就底子連一絲掙紮的勇氣也生不出來。
周玹忙搖點頭,他在家時底子上不得桌。他不得二老爺歡心,廚房能送甚麼好吃的與他,能吃飽肚子就不錯。看著玹哥兒埋頭呼嚕呼嚕喝粥,若瑾吃了兩口也覺冇滋味,湊疇昔悄悄笑道:“彆急,再忍忍,等會兒叫你連翹姐姐給我們帶好吃的!”
也不曉得她哪兒探聽的這麼多希奇古怪亂七八糟的吃食,非論貴賤吃得不亦樂乎。連翹自發對不起這一身工夫,正自哀歎,玹哥兒已拉上她的衣角:“連翹姐姐,我還想喝阿誰馬老太家的羊雜湯!”
闔府高低除了太夫人冇人敢轟動,就隻若瑾這裡安逸。按理說她跟若瑜一樣是主子女人,也該跟著一道兒籌辦,到那天接待來賓方不顯得陌生。無法姚夫人放心不讓她出這個風頭,劉氏天然也不敢提,若瑾倒樂得安閒。
但是這一回她不甘心!為甚麼她要一輩子都這麼憋屈?!她的兒子已做了伯爺,她不再是十幾年前阿誰忍氣吞聲隻曉得貢獻婆婆的小媳婦!
先一個,主席設在哪兒就有講究——既要看得見梅花,又不能離了屋舍太遠——恐養尊處優的夫人蜜斯們受不得凍。再有,梅花再好也不能賞一整天,還要再請個班子來唱幾折來解悶,戲台子又該搭在哪兒才便宜。又要備些筆墨紙硯,放著才女閨秀們詩興大發。加上來的人多,坐次安排也須細細參詳……
櫳翠庵的情周家還是要承的,這連翹一進清襲院直接就超出快意、金橙等人做了二等丫頭。連翹年紀比一眾丫環都大些,看著有二十來歲了,生得肌膚微黑其貌不揚。個子不高,瘦肥胖弱的卻有一身工夫,背了人跟若瑾自承是千仞門月門長官下的侍劍。
櫻草返來哪敢提這些,隻說一句廚房忙得很,就從速退下去了。若瑾過來看時,公然隻要兩碗白粥並一碟子四個象眼小饅頭。倒有兩個小菜,一樣是涼拌香乾兒,另一樣乾脆是醋鹽生蘿蔔丁兒。不由笑道:“自承平興國寺返來,在家也吃上素齋了,恰好清清腸胃。隻不幸我們玹哥兒,整日跟著我吃這些,連碗牛乳子也冇了。”
雖不明白為甚麼太夫人要對阿誰賤丫頭迴護到這般境地,但她既求得榮慶公主開了金口,這事兒就再也冇有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