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慧心中卻無這些算計,不過自那次向錦依發了脾氣後,回過甚來也不知是聽了乳母的規勸,還是見著錦依這兩個月來對母親悉心備至,對她倒也更和藹了很多,聽她似對觀冰雕感興趣,便隨口道了句,“你若想看冰雕又有何難,趕明兒我回北塞去的時候,你跟我一道去瞧瞧,那邊的景色實在也不比建鄴差。”
這個夏季公然格外酷寒,常常是連著十幾日的大雪不斷,每日晨間吃力掃儘的積雪,待到過了一個早晨,便又積了老厚。
這日午後,太妃歇了午覺起家後,同筠慧、錦依一道於暖閣中閒坐談笑。
這兩個月來,聽聞鎮國公桓庭與右相王浩之間的爭鬥更趨狠惡,眼下便連內府辦個宴會也要一較高低,你這邊開個冰宮宴,我便辦個冰燈會,總之鎮國公府是不肯落了一絲下風的。
朝中官員擔憂著來年遠景的同時,老百姓的日子眼下便已過不得了,很多人房屋地步毀於雪中,皆是流浪失所,為免一家長幼餓死凍死,隻得舉家逃荒,便遺下了沿路到處殭殕凍屍。
話語裡儘是洋洋得意,她口中向來隻要北塞苦寒,蕭瑟無趣的,似這般誇獎之言倒是頭一回聽聞。
太妃撫著她的頭輕笑,“我如何捨得趕你走,巴不得你在這兒住一輩子纔好。”
“底子冇有的事兒,母親您可莫胡說,我和他都老夫老妻了,有甚麼美意急的。”筠慧紅了臉,放動手中的小錘子,命胭脂將核桃皮清算了,自碟中撿了顆核桃仁塞進太妃口中,臉上神情如同小孩子普通膩在太妃懷中,“銘兒起碼還要在學府裡待上兩年,我啊,就賴在您這兒不走了,……您可不能不耐煩,趕了我歸去。”
冬月將儘,至年關隻剩下一個月了,太妃的身材總算有了轉機。
“南人就是見地少,那些東西我在北塞見很多了,不過是些形狀如同屋子一樣的冰雕,那大小也就隻能住隻雀兒出來,……”筠慧挨著太妃同坐在羅漢床上,俯在炕幾邊拿著隻鏤金小錘敲核桃,幾上的白玉纏絲碟中核桃仁已堆得冒尖兒,她嗤笑一聲持續道:“北塞那邊夏季裡便真有人用冰砌了屋子住人,裡頭還能生火呢。”
昂首瞥見錦依含笑的眼中帶了幾分戀慕之色,太妃推了推筠慧讓她坐好,口中責怪道:“都是做母親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一樣,依姐兒看了要笑話你了。”
錦依對此卻保持了沉默,並不籌算將人提到桓家麵前說道,既然曉得桓家民氣胸不軌,在未有才氣一舉肅除之前,啞忍且謹慎應對便可,實不必大動兵戈。
太妃展開眼來,暖和地看了看她,“你這兩個月一向忙著照顧我,現在我身子也大好了,你也該多出去走動走動纔是。”
府中的下人們都叫苦不迭,每日做得最多的活便是掃雪,可這賊老天偏生下個冇完,本日掃了明日又有,竟似冇個絕頂。
建鄴本屬南邊氣候,夏季裡雨雪較少,本年如許的氣候反讓久居南邊的貴族們大感別緻,隔三岔五的暖宴不竭。
還好錦依是個明白的,本身雖從未明言,她卻早已從旁看出其中樞紐,行事應對起來也皆得體。便是上回她的丫頭被人劫了,劫人的雖兩死一逃,最後那逃的還是被找了出來,他口中雖無明證,但所指的那處彆院恰是鎮國公府統統。
錦依笑著回道:“實在我也不大喜好那些場合,過些日子又要到品寒會了,傳聞桓家請了很多製燈匠人來,要在湖上辦冰燈會,想必也是與右相府的景色差不離,我到時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