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依換了件藤黃色金菊吐蕊紋的刻絲錦服,坐在正廳的暖炕上喝茶,髻邊幾朵小小的麗水紫磨簪花,閃著璀璀光彩。
羅五祥這才如夢初醒,抹了把頭上的盜汗,側身鄙人首的椅子上坐了,定了定神,開口道:“大蜜斯恕罪,小的……實是大蜜斯與夫人生得太像,小的一時反應不過來。還請大蜜斯寬恕……”說著,聲音竟是有些哽咽起來。
錦依對芊陌說:“你跟程叔說一聲,我們的那間米行,便讓他來管著。今後兩邊傳話,讓他來府裡也便利些。”
錦依點點頭,臨時將這事前放下,語氣暖和地問他,“你可還情願給我做事?”此人說話神態,皆不似作偽。若他真是將真相隱而不報的大奸大惡之人,又怎能得誌這很多年?想到他當年為母親儘忠失職,心中對他很有幾分感激,對此人的的忠義生出些好感來。
錦依點點頭,與本身所料都不差,想了想又道:“你不認得那人?你可認得城中做米行的蔡家?那人是不是蔡家的人?”
錦依倩眉深深皺起,百思不解。
他說著,有些遊移,“本來夫人的這些鋪子,府裡從未過問過。但既然夫人不在了,也是該由府裡經管的。誰知那人讓我將鋪子全數造冊,還說讓我告訴江南絲綢莊子的總掌櫃,要他們也造了冊子,等他們去收。我見這意義不對,便問了句,那人隻說,府上要將夫人的這些財產轉賣掉,不再運營了。”
錦依看他如此,也不開口相勸,隻是淡聲問道:“你說是府裡的人來找的你,你之前可認得那人?”
錦依隻作不見,淡淡地叮嚀,“坐吧。”
“本來我是夫人米行鋪子裡的伴計,厥後得夫人汲引,做了掌櫃。後幾年,想是夫人見我尚算勤懇,便讓我做了總掌櫃。……待夫人歸天後,便有府裡的人來,說夫人的財產此後都由府裡接辦了。”
錦依命人叮嚀下去,將東西都清算好,籌辦明日回府。
錦依心中閃過些迷惑,契文是許氏拿去的,這個她早有所料,若不是許氏找了孃家幫她轉賣,莫非是秦府賣的?許氏固然主中饋,但畢竟是內府婦人,公中的財產不成能全給她一人打理。如果府裡作主賣了母親的財產,許氏的私房又是那裡來的?公中的帳她膽量再大,也不成能轉出那麼多。
“大蜜斯,我當時就覺著這事不對。”羅五祥俄然昂首看著錦依,“夫人雖不在了,但這些東西將來是要留給大蜜斯的。這建鄴城中世家們的財產,若不是運營不善,從未有轉賣的事理。我們的這些商店,皆是無益潤的,每年光建鄴的這些加起來,交給夫人的就有兩萬多兩。”
羅五祥爬在地上的身子也是紋絲不動。
羅五祥一疊聲隧道情願,這才被芊陌喚人來帶了下去。
羅五祥本日見到與夫人邊幅極似的秦錦依,這幾年來心中的憋悶和不甘,似是終究找到了疏口,情感有些衝動。他和緩了半晌,開口道:
“蔡家?慶豐米行的蔡家?我認得,小的當時就在夫人的奉源米行中做事,城裡的米行我都熟諳。……那人毫不是蔡家的人。”羅五祥說得極必定。
說罷,他臉漲得通紅,冒死忍著眼中的淚水。這幾年來,他受了很多誹謗,心中一向忿忿不平。滿城的人都不待見他,說他私作店主的帳目,是個背信棄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