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的確不敢信賴本身的耳朵了,劈手從長孫晟手中奪過沙缽略的那封請和手劄,大聲衝長孫晟朗讀罷一遍,神態凝重地對他說道:“先生,你可聽細心了,這是沙缽略寫給虞仆射的請和手劄,虞仆射差人稟報於本王,是要本王定策,要麼接管沙缽略的請和,從白道州撤兵,要麼疏忽其請和,與阿波、達頭兩可汗聯手攻陷白道州,毀滅沙缽略部族主力,先生為何要本王命令,反助起沙缽略來了呢?”
果如虞慶則所說,在他率軍出關進擊突厥不久,長孫晟就奉調自悠遠的西疆趕到了幷州,來向楊廣報到。
“叨教虞公,長孫晟將軍是否已返回長安任職?”因想起長孫晟昔日所獻對突厥“遠交近攻、離強合弱”的大政目標,楊廣脫口向虞慶則問道。
藉著殿內不甚敞亮的亮光,楊廣一眼認出軍報的封套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捷”字,不由得心頭一喜,敏捷從封套中取出軍報,雙手捧著靠近燈台處觀瞧。
“稟將軍,小的奉虞慶則仆射調派,有告急軍報要立時呈交到晉王手中。”
“給我一碗薑湯,醒醒酒,再向殿下詳細申明此中原委。”長孫晟向前趔趄了兩步,搖擺著腦袋向陪著楊廣在殿內值夜的瑟瑟叮嚀道。
長孫晟雖僅官居車騎將軍,但幷州官員大家皆知他與楊廣素有師生之誼,是以在拂塵宴席上,都紛繁向長孫晟敬酒道賀,即便長孫晟有再大的酒量,也架不住上百人一通猛勸,未消一兩個時候,就喝得酩酊酣醉,不省人事了。
“方纔我所說,實乃製衡之策也。”長孫晟仰脖一氣兒喝乾瑟瑟端上來的一碗醒酒湯,出了一身透汗,頓覺神清氣爽,不緊不慢地向楊廣講解道,“突厥人,虎狼之性,幾次無常。一年前五可汗聯兵南犯之時,阿波可汗不過是為了妄圖我大隋虛封給他的一塊領地,就背棄盟約,與沙缽略反睦成仇,達頭可汗更是因之前我大隋朝廷派使節賜他一杆狼頭大纛,便不顧他與沙缽略定下的盟約,公開采取阿波,並與其聯兵東征沙缽略,像此等人,一旦其聯兵毀滅了沙缽略部族主力,殿下請想,我大隋朝廷能希冀他們今後罷兵停戰,與我大隋敦睦相處嗎?”
一傳聞關外有告急軍報送到,楊廣的睏意頓時消去了一大半,忙叮嚀鮮於羅將來人帶進殿來問話。
過未幾時,鮮於羅帶著一名彆將裝束的將佐走進了側殿,來人在楊廣麵前撲身跪倒,將一份軍報雙手高舉過甚頂,呈交給楊廣。
“甚麼?!”長孫晟醉眼迷離地從楊廣手中接過軍報和手劄,拿在手中隻看了兩眼,就騰身一躍而起,大瞪著一雙眼睛衝楊廣嚷道,“大事不好,沙缽略危矣。請殿下速傳王命,命虞慶則借我大隋軍旗、戎服於沙缽略,助其擊退阿波、達頭兩可汗聯軍。”
“水,水......咦,我這是在那裡?”正在楊廣心旌盪漾之時,從身後的床榻上俄然傳來長孫晟不甚清楚的呼喊聲。
無疑,在西部兩可汗和大隋軍隊的兩路夾攻陷,沙缽略佳耦確切已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纔會主動致書虞慶則,向大隋請和。反過來講,這不恰是一舉毀滅沙缽略部族的絕好機會嗎?
經虞慶則把話挑明,楊廣才恍然認識到父皇楊堅為何挑選在沙缽略發兵南侵後不久,就委任虞慶則為河北道行軍元帥,率軍出關進擊突厥。本來,父皇是想藉助西部兩可汗的兵力,重點對權勢最大的沙缽略部族實施打擊,減弱沙缽略部族的氣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