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看著像人但是又不像人似的，緩緩地朝已經斷了氣的連似月身邊爬了過來，他臉孔全非，隻剩一雙清澈的眼睛。

這時候，那頭受了驚的豬俄然朝連似月衝了過來，兩隻前蹄猛地踩在她身上，生生踩出兩個洞來――

兩條餓極了的野狗聞著腐臭的味道過來，爭搶著這兩團肉骨，終究被啃了個乾清乾淨，隻留下兩團汙血。

看到棚內那一坨爛泥一樣的人，她唇角漾起一絲淺笑，抬手叮嚀道：

“稟皇後孃娘，她，她已經死了。”前去摸索連似月鼻息的寺人忍著嘔吐，道，“要稟報皇上嗎？”

他的身後，留下了兩行血跡，本來他爬了太長的路程，那冇了腳掌的兩條腿磨出了血，但是他持續爬著，最後終究爬到了連似月的身邊。

連似月，死的如此慘烈，卻無聲無息地消逝在了大周朝史冊上。厥後的人，不會曉得大周朝曾有過這麼一個不幸的皇後。她也不曉得，最後的時候，她的連訣弟弟陪著她一起死了。

京郊的一處牲口棚。

半晌後，一台華貴的轎攆停在了牲口棚外。

三天後，她外祖家被抄，全族被滅，一個不留，人頭則被掛在城牆上示眾。

“九王爺被斬首了，府邸裡的其彆人也被斬儘撲滅，一個不留。是你害了他啊，大姐。”

連似月被一張破草蓆裹身，幾個寺人受命將她僅剩一截的身子扔到了郊野的亂葬崗。

“翻開。”連詩雅一聲令下，那寺人緊閉著眼睛把木匣子打了開來――

“拿過來吧。”她表示身後的寺人和宮女將一個玄色的木匣子捧著走出去，她笑意盈盈對連似月道，“大姐，本日是本宮入主長春宮之日，可本宮還是不時念著你，這不，給你送禮來了。”

“不必，皇上為國事勞累，這等後宮瑣事就不必讓他滋擾了。拖下去，斂了吧。”連詩雅揮了揮手，淡淡地叮嚀。

“啊，鬼啊……”主子們嚇得尖叫出聲。

那隻剩幾根手指的手狠惡的顫抖下落在連似月的臉上，兩行血紅血紅的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滑落下來，然後，他的頭一歪，倒在連似月的身上，斷了最後一口氣。

*

棚內豢養的豬狗雞羊等牲口橫在一處，遍處是堆積成小山糞，地上臟黑的汙水活動，披髮著難忍的惡臭，令人陣陣作嘔。兩端流著涎水的母豬豬正擠在食槽前哼哧哼哧地吃著潲水，中間躺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看不清是甚麼，但見不時地抽搐一下。

“噗……”隻聽到一個聲音，就見鮮血從連似月身上噴了出來，然後便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啊！”連詩雅嚇得猛地後退了一步。

這時候，此中一頭豬扭身走到這團黑東西旁，用頭拱了幾下，又用舌頭去舔，再用牙齒去咬，另一頭也開端用牙齒去拉扯，幾下就將那一團黑布拔了下來，竟然暴露一張臉來。

“……”是，是九王爺鳳雲崢的人頭！

已經貴為皇後的連詩雅頭戴著鳳冠，上飾金龍、點翠鳳、珠花、翠雲、珍珠；著深青翟衣，上有一百四十八對鳳鳥，間以小輪花；紅領、袖口、衣衿和底邊，則織金雲龍文。

這“人”聽到了動靜，就像一條就快死的狗一樣，死死瞪著那從轎攆上走下來的人――

“……”連似月的嘴裡收回一陣微小的，奇特的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