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方侍郎你過獎了,冀之乾才哪有這本領?大理寺少卿的擔子於他,還是重了些啊,再說少卿之位事關嚴峻,擔責甚多,我這庸兒啊怕是不能勝任……”秦詠年於他碰了一杯,衰老的麵上都是憋不住的憂色。
秦詠年幫他點明:“是看你貪功,便藉此讒諂你。到時候你被戶部彈劾,丟官罷免,他再把他的構思提出來,該如何辦還如何辦。你也就相稱於給他試水了……”
秦詠年道:“實在這也不是老夫的猜測,而是喬國輔想到的,他說,如果這是顧尚書提出來的,並由他本人擬折上奏,他不會隻提這一條例,還會提出他對所需銀錢的收攬體例,也就是說他在製造題目前就想到如那邊理題目了,到時候對政改對吏改都有莫大功績,剛好戶部尚書被撤了,他能藉此功一舉拿下戶部!”
他又點頭:“這摺子已經通過左司丞的批覆了,他那邊一過,若冇特彆啟事,政事堂是不能壓的,要撤,也得通過杜漸微再批覆才行,而杜漸微,他見這摺子是顧尚書通過的,那他定不會同意撤,除非顧尚書同意……”
方梁一時冇瞭解意義:“為甚麼?”
“甚麼?”方梁駭然。
方梁轉憂為喜,樂嗬地點頭,作恍然狀:“哦?秦老思慮甚是全麵,大理寺最是緊缺人才了……誒,晚生俄然想到,當年與冀之兄一起肄業時,冀之兄就對法度刑理非常上心,並且冀之兄受秦老您的教誨,向來做事謹慎,體察纖細,眼明心明,在外任職州所轄之地向來刑獄腐敗從無冤誤,冀之兄管理有方啊,晚生感覺,冀之兄若回朝任大理寺少卿一職,必會治清刑律,讓大理寺煥然一新,再無冤假誤狀,為陛下分憂,為百姓謀一個朗朗乾坤……”
“嗯……確切,禦史中丞和總監察禦史空位已久,現在全部禦史台都希冀著禦史大夫……不過,有顧大夫在,老夫倒是不至擔憂,信賴顧大夫必定會有妥當安排,顧大夫坐鎮禦史台,何憂之有?”秦詠年悠然笑道,如有所思。
又吃了一會兒,說了一些閒話,秦詠年彷彿有些醉了,雙眼眯了起來,擱下筷子,伸手入袖中顫顫巍巍地掏著甚麼,“對了,方侍郎,老夫看到了你前幾日上的條陳,有些疑問……”
他拱手一禮:“還請秦老見教。”
秦詠年問他:“如果到時候他還要你擬呢?”
方梁越想越覺著不對勁,在政事堂外遲疑不前。
“……冀之兄長年在外任知州,一年也可貴回長安幾次,每回通訊都會在信裡跟晚生提起甚是思念家人,自發不能在秦老膝下儘孝內心不安,每夜夢迴,念及長安,都會淚盈眼睫,深感飄零已久,實在心傷。晚生一想到冀之兄是秦老的獨子,而悠長骨肉分離,秦老年齡已高卻不能儘享嫡親,亦深為憐惜……”雅間裡,兩人款斟漫飲,方梁親身在秦詠年案前服侍,態度熱絡,言語恭謙。
待方梁走後,那門房神采頓變,從鼻子裡哼聲一笑,抽出那張銀票,嘴裡輕浮地嘀咕:“哼,處所縣官?七品朝官?有甚麼用?冇傳聞過‘廨有十年吏,堂無百日官’的嗎?你本日是大官,明日還不知會被踢到哪兒去呢?這政事堂都換了多少撥人了,不還是我這一個門房嘛?我還就在這兒鐺鐺我的門房,收收我的銀子,樂得安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