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木暴跳如雷,當殿怒罵,口不擇言再次讓百官拉長了臉。
那些叫絕的公侯衝動得呼哧呼哧喘氣,眉眼含笑神采飛揚,就差撫掌喝采。
百官再次謝恩,這才入了席。
呼延昊進殿便尋暮青,暮青瞧也不瞧他,倒是看了他身後的孩童一眼。
滿殿嘩然,百官瞠目。
當年,正因元家功高勢強,自先帝之祖仁宗天子時便成心彈壓,立儲時與元家交友的皇子都被賜死,隻是門閥世家,其勢如老樹盤根,仁宗顧及朝本,未能連根肅除,隻緩緩圖之。對元家的彈壓曆經兩朝,到了先帝期間,元家已退出朝堂,領著朝廷的俸祿安當閒散國公。誰知五胡叩關,邊關城破,胡人三個月便打到了越州,刀鋒直指盛京!朝中忙於光複失地,此時卻發內鬨,榮王在江南舉兵造反,內憂內亂,兩線平亂,朝中眼看壓不住局麵,先帝想起高祖天子建立江山時,曾結識元家先祖於村野,得其幫手謀得江山,是而隻得破了前兩朝之例,登元家之門,拜相聯婚,元家助先帝先除內亂再平內憂,再度起勢。
多傑在勒丹語裡乃金剛之意,此人生得虎背熊腰,鐵臂石拳,身形確如金剛。
呆木的是多傑,他大興話說得不好,天然也不如何聽得懂,隻覺腦筋裡嗡嗡作響,被這一席話繞得頭暈。
陛下睿智啞忍,即便有明君之能,怕也難以撼動元家之勢,皇權相權氣力差異,朝中百官皆出於士族大姓,百年昌隆,數代繁華,有誰願賭上一族興衰九族性命冒險幫手帝王?
絲樂起,綵衣宮女纖步入殿,宮人捧膳紛入,暮青抬眼,見燈火熒煌,明珠照殿,芳樽蘭麝,清歌雅韻。一人在禦座之上,深緋裡衣,淺黃龍袍,臨高望來,人如畫,明豔容冶,貴不成言。
狄王,呼延昊!
步惜歡隻笑了笑,不再理他,舉杯表示百官,百官飲了杯中酒,接著有宮人來斟酒,百官也連飲了三杯。
六歲孩童,身處帝位,舉目皆敵,隻得先求自保。小小孩童,當時便能看破元家之心,適應局勢啞忍靜待,陛下實乃睿智之人!
暮青卻皺眉看了步惜歡一眼,囉嗦!罵小我還拐彎抹角,那麼多話,人家一句冇聽懂!
宮人一聲唱報,五胡使節起家,百官跪迎,半晌後,聽禦座之上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諸位愛卿,平身吧。”
陛下年幼即位,先帝在時其父恒王便是庸懦之人,沉迷酒色,先帝曾屢斥恒王乃庸人。披時立儲一事朝中爭論不下,各皇子派相鬥,大有你死我活之勢,恒王這等不為先帝所喜的皇子自無人擁戴,是而陛下即位之時在朝中並無恒王的親信可用。
敢調侃二品朝官不要臉,此真乃狂人也!
一席話慢悠悠說罷,殿中隻聞絲樂妙音,卻不聞人聲。
但那又如何?
心驚的是元黨的朝官,先帝駕崩後,新帝年幼,五胡虎視眈眈,常有襲擾邊關之事,特彆是元修參軍西北之前,襲擾之事頻繁得就像伉儷吵架,三天兩端。元隆四年時胡人哪月哪日何人領兵來犯、邊關如何禦敵、戰況如何、成果如何,大抵隻要史官說得清。陛下當時才十歲,竟然連何年何月何人都記得住?
元修笑一聲,瞥那文官一眼,抬頭將茶飲儘。
話音落,滿朝文武裡那些伸展開的眉頭頓時皺得死緊,那些拉長的臉從腦門青到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