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有良頓怒，暮青持續問。

“大人！下官……”李季顫顫巍巍便要跪下。

李季驚住，他哪敢叫暮青送他出門？雖不知怎俄然便不問他了，但這等問話少聽幾句他感受能多活兩年，因而忙向陳有良辭職了，出了門依言進了右邊配房，門關上後，聞聲暮青的聲音。

啊？

“假定你是凶手，你分開時，會沿路留下足跡嗎？”

那人卻不敢坐，躬身笑了笑，姿勢甚低，“刺史大人在此，下官還是站著答吧。”

“假定你是凶手，殺人以後，你會從後窗分開嗎？”

“坐。”少年淡道，“我跟人談天喜好平視。”

陳有良手中的茶盞幾乎翻去地上，他不成思議地抬眼，這是籌算把剛纔那荒唐的問話再問一遍？

陳有良轉頭看向旁屋那道簾子裡，陛下也該聞聲了，如此問案實乃荒唐之舉，不知可否停了這場鬨劇？但那簾子悄悄掛著，簾後悄無聲氣，半分聖意也未傳出，院子門開了，一人走了出去。

那人有些愣，再看暮青，見他一襲白袍，乍一看淺顯，細一看肩頭袖口隱見蘭枝。蘭枝淺淡，少年衣袂微動，那枝葉竟似跟著搖擺燭光在人麵前悄悄舒捲，精美冷傲，竟是非常寶貴的緯錦！緯錦由朝廷織造局織造，用色可素淨可淡雅，貴在繁複精美，便是淡雅，去處間也能讓人如見繁花綻放，甚為冷傲。此錦專供宮中和士族貴胄之家，他這等朝廷六品史學教官都用不得。

“不必拘束，隻是隨便聊聊。中間所任何職？”暮青問。

少年報告得安靜遲緩，就像他親眼瞥見了王文起是如何被凶手一刀刀殺死的般，在這沉寂的夜裡，房門大敞，屋裡就著燭光，他慢聲細述，似講一個故事。夏風自院中吹出去，明顯微暖，卻令人後背起了毛。

下一個，下一個，人一個一個地出去，一個一個地驚起，又一個一個地進了右邊配房。暮青問的話卻始終在反覆，有的人她連四句冇問完就叫人分開了，但冇有人能讓她的問話超越四句。

目睹著刺史府的文官都進配房團聚去了，陳有良坐不住了，“公子籌算如此問到何時？我刺史府的人都快你問遍了！”

那人抬眼，見少年與他平視，那目光就像他的人，寡淡，清冷，但不知為何有種潔淨澄徹得直照民氣的感受。他頓時有些勢弱，恭謹答：“下官李季，任史學教官。”

李季坐立不安，眼裡透暴露驚駭神采。

“咳！”陳有良咳了一聲，神采更紅，垂眸道，“這位公子的身份本官不便流露，徹夜由他來問話，你且答，就當是本官問話。”

但令他更驚駭的是少年以後的話。

哪有這般問案的！

她如此問案，怎能夠會問出真凶？

陳有良和李季都一愣。

“坐吧。”她聲音有些嘶啞，似這年紀的少年常有的聲線。

那人走後，暮青又傳，“下一個！”

“你能夠走了。”暮青又道，“出門右轉，中間配房裡等著，不成出這院子。”

“出門，右轉，這很難？需求我送你？”暮青挑眉看向李季。

陳有良將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放，他承認暮青驗屍是把妙手，可問案乃州官之職，隔行如隔山，仵作終是替不得，女子也終是不懂公堂之事！

屋中燈火透明，一名少年坐在椅子裡，麵朝屋外，刺史大人坐在少年身後的方桌旁，燭光映著削瘦的臉，有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