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上,禪室內三人,劈麵而坐,中間一幾,一壺三盞,明顯是曉得徹夜有人來,早就備好的。步惜歡慢悠悠品著茶,不見驚急,暮青冇他這麼沉穩的涵養,她夙來直接,開口便問:“敢問大師如何知我身份,何謂等待多年?”
所謂十九年前朝中爭鬥,應當便是先帝駕崩那年了,她感覺朝事不過是好處黨爭,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除了為爹報仇,她從未想過查娘母家之事,未曾想徹夜俄然便拿到了外祖的遺物,而外祖的身份更出乎她的料想。
明天看到有說青青聖母的,我有很多話想說。
我想說,勸一勸,哪怕有人曲解你。親人、愛人、朋友,這三個詞是有分量的,他們碰到衝突的時候,你不成以兩端怕,說句話怕被批聖母,不說話怕被批冷酷,你不能怕。
“阿彌陀佛。”空相宣了聲佛號,又從方幾下拿出本書來,遞給暮青道,“這本經籍贈與女施主,望施主今後常朗讀。”
79_79301暮青還易著容,一身龍武衛的輕甲,頭戴甲帽,腰配長刀,腳踏戰靴,她身量比平常女子高挑,扮了半年的男人,此時立在禪室門口,活脫脫一名少年郎。
“我朝有一僧一道,僧乃空相大師,道乃有為道長,傳聞有為道長好棋,常與空相大師論棋。”步惜歡道,眸中也有驚奇之色,他曉得她爹是仵作,娘是官奴,但朝中罪官年年有,官奴亦多不堪數,他未讓人查過,隻因不在乎她的出身,但實未想到她會是有為道長的先人。
她不說將他換迴天牢,回了天牢不過是死,死可駭,死不成更可駭。
兩人一起遠去,垂垂不見了身影。禪室關上的門卻又開了,老衲人步去天井樹下,健旺之態全然看不出已有百壽高齡,他昂首望著月色星空,身後跟著的和尚也一同望月觀星。
暮青也冇想到,她本覺得娘是官家令媛,冇想到另有這等出身!
“……”
子乃百姓,問手中之子,便是問天下百姓?
空相隻笑不語,自方幾下取出一方棋盤來,棋盤上方放著本棋譜,他將兩樣東西一併交給了暮青道:“這棋盤乃女施主的外祖之物,女施主的外祖生前愛棋,常來寺中與老衲論棋,他成仙成仙後,老衲保管此物多年,現在碰到故交的先人,自要將其轉交。這棋譜是老衲與故交生前所下,最後一譜乃是殘局。”
“老衲非行棋之人,施主纔是,收官之事與其問老衲,不如問手中之子。”空相笑道。
奉縣知縣幾次點頭,神態已近瘋顛,但暮青曉得他冇瘋,隻是被關了半個月,精力頻臨崩潰罷了。
這些事,事事透著蹊蹺。
“走吧。”步惜歡牽起暮青的手便帶著她出了禪室的天井,他們今晚另有要事需做。
“女施主與我佛有緣,定能看得懂。”
“卜算?”
袖手旁觀,坐看兩邊鬥個血流成河?
空相又道:“老衲有一話贈兩位施主――天下如棋,棋如百姓,人間一日有下棋之人,一日便有赴死的百姓,行棋者屠百姓以爭天下,偶然卻一定能收官,也許下到最後會是一盤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