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昊！”趙良義道，“呼延昊一夜殺儘了狄人王族，為啥留了那小天孫的性命？”

聖上今兒大宴軍中諸將，眾將領皆卸了甲冑，隻穿戴夏季的戰袍而來。暮青一身雪袍銀裘，袖口滾了雪狼毛，對著中間火盆搓了搓手，火星兒劈啪，白炭燒紅，映亮了少年的眉眼，為那孤清添了暖色。

暮青進屋前在台階上跺了頓腳，這纔打簾兒進了去，廳裡正中燒著火盆兒，簾子一打，雪急風回灌進廳來，日色寒冽虛了人眼。少年披著身烏黑大氅，肩頭積了雪。屋裡暗淡，少年容顏不清，隻一身霜雪，人間清孤色。

十一月六日，元修率西北軍回到嘉蘭關城，步惜歡犒賞邊軍，晌午在石關城的武衛將軍府宴請軍中諸將。

唯有暮青神采不動，瞧著上首，見步惜歡懶撐著臉頰，笑望西北軍眾將領，桌上的菜隻動了幾筷，似對吃食不感興趣，隻對馬場騎射之事非常上心。

眾將點頭，一名將領道：“可惜入了冬，大雪封關，戰事不得不斷，不然乘勝追擊，這回說不定我們能滅了五胡！”

隻一聲簡答，元修眸底便笑意滿溢，細碎如銀河，聲音不覺柔了幾分，道：“退席吧。”

“五胡這回元氣大傷，一冬可歇不過來。”

十月三旬日，元修親率西北軍入烏爾庫勒草原，襲狄人部族，勒丹等部隔岸觀火，兩軍交兵五日，大小十餘戰，互有傷亡。

她往廳裡一掃，見禮道：“大將軍，老將軍，各位將軍。”

世人說話的工夫，另有幾名將領連續進了廳來，見過禮後，幾人退席，人都到齊了後，約莫一盞茶的工夫，聽外頭有宮人報導：“聖上駕到――”

“俺也這麼感覺，待春日雪化，大將軍再領著我們出關殺胡虜，準能將這些胡狼崽子都滅了！”

這時，元修放下碗筷，起家道：“臣領旨。”

“謝陛下。”眾將這才坐了。

步惜歡笑著瞧了她一眼，目光便轉開，看了眼眾將，道：“朕即位十八載，得愛卿們戍守西北邊關，朕心甚慰。眼下年節將近，往年盛京宮中有圍獵之俗，以考校皇家士族後輩騎射之功。現在朕在西北，大雪封關，難以圍獵，朕決意擇一馬場，同眾愛卿一較騎射，一來兩軍停戰，眾愛卿技藝不成廢，二來也算君臣同樂，愛卿們覺得如何？”

怒者怒西北軍戍守邊關，這場戰事打了近一年，數萬將士血染疆場，聖上來了，隻一句話便扯到君臣同樂上去了。

她是江南女子，這西北的夏季怕是難過。

這一說，眾將還真有些不解，大師夥兒都想戰事大局去了，冇人在乎這等小事，但真提及來了，還真是冇人猜得透呼延昊的心機。

“欠都雅。”暮青烤暖了纔將手收了返來，清冷之態氣得魯大瞪眼。

魯大被噎得無話，廳中笑聲也漸靜。這幾日，孟三醒了，大將軍派了幾個親兵去醫帳照顧他，冇少問地宮裡的事兒，英睿將軍智出流沙坑，破前殿構造、尋甬道出口、斷三岔道構造之事便在軍中傳開了。聽聞她還為大將軍措置過箭傷，連吳老都稱那箭傷措置得非常安妥，如果當時不措置，讓大將軍熬到出地宮，腿恐怕便會落了跛疾，那手臂可否再執神臂弓都難說了。

眾將領轟笑，軍中男兒不拘末節，大師對蓄髯毛之事都不在乎，不過是魯大感覺蓄髯毛更顯男兒氣，攛掇大將軍不成便來攛掇他們，軍中將領都被他攛掇遍了。軍中小將不敢違逆他，有段日子都蓄了鬍子，本是少年郎，一個個卻老氣橫秋，瞧著風趣不已。厥後大將軍瞧不下去了，下了軍令不讓魯大混鬨，那些小將這纔敢把鬍子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