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惜歡假模假樣地愣了愣,瞭望著亭外的花叢問道:“嗯?這滿苑花香,哪兒來的酸味兒?”
暮青掀了掀視線,衰弱地揚起嘴角,晨光照入殿門,她淺笑的眉眼在熹微的天光裡溫和纏綿,於他而言,勝於日月。
暮青也剛返來,正由宮娥們奉侍著換衣,見父女倆玩兒得努力,不由說道:“彆總抱著,讓她坐會兒,該練坐了。”
殿窗下蟲鳴唧唧,燈台上燭光暖人,宮人們端著碗碟進收支出,帳內榻前,暮青喝著一碗不知熱過幾次的粥,這些年花前月下許過的執手白頭的誓詞彷彿都在這碗清粥裡,光陰靜好如是。
兩個穩婆正要來扶暮青,見她坐得穩妥,不由雙雙望向楊氏。
這年十月,鹽井氣道完工,帝後帶著公主和皇子駕臨欽州。隻見鹽井氣田之上,竹筒與木頭製作的輸氣管線連綿二三百裡,以火投之,其聲如雷,火光通躍,整天不滅。姐弟倆望著氣田上的壯觀氣象,遠比沿路見到絢麗國土時所遭到的震驚更甚。
娘說世上冇有地龍,激發地火的是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易燃氣體,叫天然氣。娘猜測是鹽工鑿井時,鐵鑿鑿到石塊迸出的火星撲滅了天然氣,從而產生了爆炸。
暮青聽得一愣一愣的,此人方纔還說女兒也能擔得起江山社稷,現又盼著女兒安閒度日了,合著社稷重擔給兒子扛著他不心疼,倒心疼女兒刻苦。孩兒還未出世,是兒是女,今後會有何人生經曆都還難料,現在隻是提提嫁人這茬兒,此人就不樂意了,怕不是個女兒奴?
古都行宮,恢弘派頭,宮樓殿宇四五十所,暮青並未都去過,步惜歡陪著她四周賞景,為她講宮史秘事。
兩個穩婆望著帝後迎著朝霞在庭中慢悠悠漫步的背影,不由麵麵相覷。
這年這夜,就這麼成為了兩個孩子童年裡最美的影象。
“好。”步惜歡將暮青扶起,兩人聯袂出了承乾殿。
暮青籌算每個月畫一張,是以這日隻畫了兩張,但著色工細,標註儘詳。
記得客歲阿弟生辰前夕,欽州有道摺子奏入朝中,說鹽井突發地火,死傷慘烈。欽州刺史奏稱地下有龍,疑是鹽工鑿井時不慎觸怒地龍而至。
帝背景端進京那天,已被封為定西侯的烏雅阿吉和滇州刺史率文武出城迎駕,隨行的另有德王、巫氏宗親後輩、前幾批調遷至望京的朝廷官吏,以及前來朝賀的神殿祭司和鄂族文武。
看著女兒那頗似愛妻的眉眼間儘是絕望的神采,步惜歡住了琴,慢條斯理地遞去一碟兒糖花生,哄道:“去欽州之事已定,遲早成行,何不要個彆的?如此豈不是既能成玩耍之事,又有生辰之禮可得?”
她可貴一見地命禦膳房加了菜,晚膳時飲了幾杯酒,一向望著西邊入迷。
步朝暮眨巴著眼問:“一旬?”
步朝霞一見孃親來了,也咧開長了兩顆小牙的小嘴兒笑,這一笑,把孃親的心也笑化了。
暮青也很謹慎,她命禦膳房多備果蔬,少食多餐,少鹽少油,炊事以多樣平淡為好。
步惜歡大喜,厚賜了太醫,宮人侍衛皆有厚賞。
但這胎分歧,她除了有些乏以外,彆無彆的害喜之症。這倒讓步惜歡有些不安了,他數次傳召太醫入宮號脈,聽太醫說害喜之症因胎而異,內心還是感覺不結壯,這天傍晚,太醫來號存候脈,他忍不住又問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