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無鬼與赤張滿稽觀於武王之師,赤張滿稽曰:“不及有虞氏乎!故離此患也。”門無鬼曰:“天下均治而有虞氏治之邪?其亂而後治之與?”赤張滿稽曰:“天下均治之為願,而何計以有虞氏為!有虞氏之藥瘍也,禿而施髢,病而求醫。孝子操藥以修慈父,其色燋然,賢人羞之。至德之世,不尚賢,不使能,上如標枝,民如野鹿。端方而不知覺得義,相愛而不知覺得仁,實而不知覺得忠,當而不知覺得信,蠢動而相使不覺得賜。是故行而無跡,事而無傳。
夫子曰:“夫道,淵乎其居也,漻乎其清也。金石不得無以鳴。故金石有聲,不考不鳴。萬物孰能定之!夫王德之人,素逝而恥通於事,立之本原而知通於神,故其德廣。其心之出,有物采之。故形非道不生,生非德不明。存形窮生,立德明道,非王德者邪!蕩蕩乎!俄然出,勃然動,而萬物從之乎!此謂王德之人。視乎冥冥,聽乎無聲。冥冥當中,獨見曉焉;無聲當中。獨聞和焉。故深之又深而能物焉;神之又神而能精焉。故其與萬物接也,至無而供其求,時騁而要其宿,大小、是非、修遠。”
堯之師曰許由,許由之師曰齧缺,齧缺之師曰王倪,王倪之師曰被衣。堯問於許由曰:“齧缺能夠配天乎?吾藉王倪以要之。”許由曰:“殆哉,圾乎天下!齧缺之為人也,聰明睿知,給數以敏,其性過人,而又乃以人受天。彼審乎禁過,而不知過之所由生。與之配天乎?彼且乘人而無天。方且本身而異形。方且尊知而火馳,方且為緒使,方且為物絯,方且四顧而物應,方且應眾宜,方且與物化而未始有恒。夫何足以配天乎!固然,有族有祖,可覺得眾父而不成覺得眾父父。治,亂之率也,北麵之禍也。南麵之賊也。”
夫子問於老聃曰:“有人治道若相放,可不成,然不然。辯者有言曰:‘離堅白,若縣寓。’如果則可謂賢人乎?”老聃曰:“是胥易技係,勞形怵心者也。執留之狗成思,猿狙之便自山林來。丘,予告若,而所不能聞與而所不能言:凡有首有趾、偶然無耳者眾;無形者與無形無狀而皆存者儘無。其動止也,其死生也,其廢起也,此又非其以是也。有治在人。忘乎物,忘乎天,其名為忘己。忘己之人,是之謂入於天。”
子貢卑陬失容,頊頊然不得意,行三十裡而後愈。其弟子曰:“向之人何為者邪?夫子何故見之變容失容。整天不自反邪?”曰:“始吾覺得天下一人耳,不知複有夫人也。吾聞之夫子:事求可,功求成,用力少,見功多者,賢人之道。今徒不然。執道者德全,德全者形全,形全者神全。神全者,賢人之道也。托生與民並行而不知其所之,汒乎淳備哉!功利機巧必忘夫人之心。若夫人者。非其誌不之,非其心不為。雖以天下譽之,得其所謂,囗(上敖”下“言”)然不顧;以天下非之。失其所謂,儻然不受。天下之非譽無益損焉,是謂全德之人哉!我之謂風波之民。”反於魯,以告孔子。孔子曰:“彼假修渾沌氏之術者也。識其一,不識其二;治其內而不治其外。夫明白入素,有為複樸。體性抱神,以遊世俗之間者,汝將固驚邪?且渾沌氏之術,予與汝何足以識之哉!”
百年之木,破為犧尊,青黃而文之,其斷在溝中。比犧尊於溝中之斷,則美惡有間矣,其於失性一也。蹠與曾、史,行義有間矣,然其失性均也。且夫失性有五:一曰五色亂目,使目不明;二曰五聲亂耳,使耳不聰;三曰五臭熏鼻,困囗(“悛”字以“凶”代“厶”音zong1)中顙;四曰五味濁口,使口厲爽;五曰趣舍滑心,使性飛揚。此五者,皆生之害也。而楊、墨乃始離囗(左“足”右“支”)自發得得,非吾所謂得也。夫得者困,可覺得得乎?則鳩囗(左“號號”右“鳥”)之在於籠也,亦可覺得得矣。且夫趣舍聲色以柴其內,皮弁鷸冠囗(左“扌”右“晉”音jin4)笏紳修以約其外。內支盈於柴柵,外重囗(左“糸”右“墨”)繳囗囗(左“目”右“完 ”)然在囗(左“糸”右“墨”)繳當中,而自發得得,則是罪人交臂曆指而豺狼在於囊檻,亦可覺得得矣!(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