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七月初的傍晚,南邊氣候悶熱,她穿了身白底淡紫團花薄紗衫子,寫了快一個時候的信,出了些細汗,背心微濕,便拿了把白絹地繡佛手花鳥檀柄團扇在手裡悄悄扇著。縱是有風,也帶了氛圍中的濕意,越扇越悶。
承鈺莫名地不敢抵擋,乞助似的地望著外祖母,老太太卻並不幫她,也擁戴道:“吃些彆的菜吧,這肘子油膩,吃多了又得賴辛嬤嬤給你沏紅茶消食。”
扶搖院這邊,孫懷蔚回屋坐在書案前,捧著一本《大夏九域誌》倒是一個字也冇看出來,滿腦筋都是“願妹安好”,“表兄”幾個字。耳邊雨聲如瀑,“劈劈啪啪”打在房簷上天井中,總冇個清淨。
恍忽瞥到開端,“願妹安好”四個字躍然紙上,看得他星眸一怔。
她記得宿世玉武哥哥十七歲上便封了鎮國大將軍,四月裡他剛過十六,也就是說來歲就是他一戰成名,功成名就的時候了?承鈺想到這裡,心內由衷為他歡暢。
來人走冇走,承鈺寫得用心,也冇大重視,直到她聽到身邊有淺淺的呼吸聲,聞到一股好聞的墨香。
“好,我說不過你。”孫懷蔚寫的是王羲之的《蘭亭集序》,看書案上的紙上鮮明寫著“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曉得她已快將他的描紅寫完,並反麵她辯論,隻是淺笑地望著她。
實際裡,他負手立於樹下,眉眼一如往昔,清輝雅月般安閒。
人走後,承鈺長長舒了口氣。現在大孃舅不爭氣,外祖家想要把門庭支應下去,就必得出個進士,不然兩代以內就會式微。幸而大房那邊另有懷縝表哥,現在懷蔚表哥也要插手鄉試,如許但願又多了幾分。
“今後表女人的信就不消交給吳婆子了,直接拿到我這兒。”
短短幾月,他已經好幾次發明孫步玥在他門外盤桓,又藉著探聽她大哥的環境問問他的。她每月去一趟恒清山,想必這是得了高氏的授意。若他這時候表示出眾,鋒芒蓋過了孫懷縝,孫步玥很有能夠會替她母親,像七年前一樣再給他送碗蓮子羹來的。
“不好,你那字是男兒寫的,對我這個閨閣來講卻過分遒勁渾厚,我要練也得找雋秀一些的梅花小楷來練。”承鈺說道。
晚餐的桌上雖比平時多了孫懷蔚,但承鈺總感覺有幾分冷僻。中間的祖孫倆一問一答,言語規矩而節製,實在感受不到甚麼溫情。聽得難堪,她便隻顧埋頭用飯,今晚的水晶肘子實在甘旨,廚娘下午便開端燉著,此時已是香軟酥骨,不知不覺就吃了小半。
掌燈時分承鈺吃得飽飽的回了凝輝院,明顯她是專門給他燉的珍珠雞,他喝了兩口湯後,大半的雞肉卻都進了她的嘴裡。
還真是腐敗無一物,承鈺暗道,又說:“這如何成呢?守喪似的,他日我送兩個梅瓶過來,好歹裝點一下。”
另有一月就要插手鄉試了,兄弟倆夜以繼日地苦讀,若不是本日七夕要拜魁星,怕是門也不會出的。
三月收到泉州的信,父親說仲春裡杜姨娘和沈姐姐前後腳生了小寶寶,杜姨娘生的姐兒,單名一個“蓉”字,沈姐姐則生了一個哥兒,取名薑承禮。四月裡琴丫頭過十歲生辰,府中小小地熱烈了一場。蒲月裡孫步瑤行了及笄禮,二舅母已經為她定下婚事,是戶部侍郎的次子,本年年底就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