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母親當時,豈不是很悲傷?”
羅姨娘聽了,麵色有些陰晴不定。她一貫驚駭這個肥胖矮小,但口齒淩厲的嬤嬤。當年孫氏刻薄仁慈,不要她站著服侍用飯,這個鐘嬤嬤卻在中間說“無端方不成周遭”,“妾是何物,一個女,一個立,自該當站立著服侍老爺夫人。”
“光陰真是不饒人,一轉眼,姐兒都快十歲了,再過幾年,及了笄,說了親,又是彆人家的夫人了。”
晚間薑徹帶著羅姨娘薑韻返來,承鈺去存候時把這事說了,薑徹非常驚奇,但對這位國公府來的嬤嬤,薑徹一貫尊敬,最後還讓羅姨娘給小結在外院安排個差事。
晚間承鈺拉著鐘嬤嬤說話,問起疇前孫氏是否有一塊瓔珞圈,上麵鑲的玉上鐫了字。
鐘嬤嬤歎口氣,還是不想再提,但一看承鈺的眼神,小小的美女兒眼眸澄徹,目光果斷,一看便是個早慧的孩子,心底無法,又是一聲感喟,還是托出了真相。
依父親的性子,若曉得母親嫁給他後,還日日戴著疇前和心上人的定情物,不發怒纔怪。
“厥後不久,國公爺便吃緊為夫人選了這門婚事,把夫人遠嫁了。”
一雙單眼皮的眼睛雖小,但目光鋒利,看得她渾身禁不住一個冷顫。
本來母親在嫁給父親之前,是有過意中人的。承鈺問道:“那為何母親最後還是嫁給了父親你。”
一提孫氏,鐘嬤嬤哽咽起來,語無倫次。承鈺安撫了好一陣,請到房中坐下,喝了兩杯熱茶,鐘嬤嬤才垂垂安靜下來。
外祖家是鐵了心不讓母親嫁給陸家二爺。但是這又是為甚麼呢?
這和杜姨娘講的倒是一樣。
“悲傷歸悲傷,到底父母之命難違。夫人打小便是最和順可親之人,國公爺為她頂下婚事,她也隻要順服的份。”
“兩小我以後就偷偷地有了來往,連我這個奶母也給瞞了去,到陸二爺上門來提親時,也隻要夫人的貼身侍婢慎珠曉得。那塊玉就是他們二人的定情信物。”
“嬤嬤不該和姐兒提及這些煩苦衷。鈺姐兒,事情畢竟過了這麼些年了,你也不必過分掛懷。現在老爺疼您,幾年後必會給您挑門好婚事。姐兒儘管做好女紅,恪守《女則》,《女誡》,有甚麼事,嬤嬤頭一個衝上去為姐兒擋著。”
“夫人剛嫁來時,既悲傷又孤傲,叫人把玉纏成瓔珞圈掛在項上,也隻當是個感情依托。厥後和老爺垂垂有了豪情,也隻是把佩帶它當作一種風俗,冇甚麼其他意義了。老爺性急,追著夫人一問再問,夫人道子固然軟弱,但也是個有脾氣的。她自認問心無愧,也不屑向老爺解釋,乃至厥後老爺對她日漸冷酷。”
承鈺是至心的,固然鐘嬤嬤來尋她到底有所求,但彆人能想到你,何嘗不是一種幸運。她血親乾係的外祖母,固然今後也一味寵著她,但從出世到現在,卻冇有問過一次,更彆說像鐘嬤嬤普通分開三年也還要返來找她。
承鈺好久冇聽過這般討心窩子的話,她看鐘嬤嬤比影象中彷彿老了很多,滿頭銀髮,眼睛被圍在縱橫的皺紋中,仍然敞亮鋒利,一時紅了眼圈,說道:“嬤嬤待承鈺這般好……”
承鈺恍然,杜姨娘那日說聽到父親在詰問母親,彷彿問的就是“小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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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塊玉,的確是鐫字的。一麵是夫人的小字,‘眉眉’,一麵是“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