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才過完,羊城固然長年酷熱,這季候卻也非常陰冷,杜霜兒跪在門口,身上固然披著皮裘,卻也有些冷了,身上微微打著顫,內心想著怕是這位嫏嬛女史不會開門出來了,傳聞還懷著孕,倒是踏入了渾水中,獲咎了獲咎不起的人,卻教本身吃如許苦頭來做這出頭的椽子,想想心中很有些不屑,想來也不過是個欺世盜名的婦人罷了。她心中嘀咕,卻聽到大門咯吱一聲,響了。
以後又是一陣鑼鼓聲響,彷彿是甚麼喜慶的事普通?這是有人辦喪事?但是如何感受就是前巷口這兒?
趙樸真淺笑:“朝聞道,夕死可也,杜娘子想在我這裡,肄業甚麼道?”竟是直截了當,不敘彆的。
人群裡有輕浮郎君大笑:“杜娘子!徹夜且渡小生一把吧!我願肉身佈施!小娘子隨喜!”
竟然真的出來了?這麼沉不住氣?已經做好要跪上幾日的杜霜兒吃了一驚,昂首去看,對上了那寒星般的一雙眼睛,內心卻悄悄吃了一驚,她也算是在麵貌上非常自矜的,但是這位嫏嬛女史,秀骨姍姍,容色奪人,長得比她這花魁還要超卓幾分。這廣州城裡,怕是也找不到幾個有這般色彩的女娘來,而這身氣度打扮,又和那世家夫人普通,高雅平淡,穿著簪環雖簡,卻樣樣都不是凡品。
趙樸真直視著杜霜兒的雙眼:“起碼,有才氣說不。”
環兒獵奇地念著,低聲問趙樸真:“先生名譽如許大了,連風塵女都要來肄業了?”她俄然想起來:“啊,這杜霜兒我彷彿傳聞過,說是詩畫雙絕,還彈得一手好琵琶,才學驚人的。她也想和娘子肄業?倒是恰好我們這兒出了幾個缺……”
趙樸真將有些汗濕的衣裳攏了攏:“到樓上去看看。”
趙樸真悄悄一哂:“是嗎?杜娘子,您的身份不能竄改,不是你本身的錯,莫非又是我的錯嗎?你既甘心做一個物件兒,聽憑你的主顧安排,跪在這裡,我為何又不能回絕收一個物件兒為門生呢?”
趙樸真嘲笑道:“男先生去給教坊歌妓講課,那是風雅,女先生如果收風塵女為門生,怕是我們這明慧女學的門生,立時就能走光——誰會情願自家女兒和妓女做同窗?說出去還要嫁人嗎?我這是擋了彆人的道,才施出如許捧殺的毒計了。”
隻看到有個孺子敲了下鑼,大聲道:“我們家娘子,乃是同樂館花魁娘子杜霜兒,一心向學,聽申明慧女學的嫏嬛女史學問極好,非論貴賤賢愚,一視同仁收為門生,心慕已久,本日特誠懇來肄業,隻求先生念我家娘子身雖在風塵,卻仍心慕大道,收下我家娘子為門生!”
杜霜兒眼神鋒利起來:“先生這是瞧不起我們了?菩薩尚且化身妓女渡人,孔夫子尚且待賈而沽,先生現在講授生,也是出售學問,和我們出售身子,有甚麼辨彆嗎?我們風塵女,也算是自食其力,這學了技能,兜攬更多的客人,收取更多的報答,天然也就表情越快,我心所悅,以是這悅人之道、悅己之道,又有甚麼辨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