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鴻悄悄擦了擦嘴,躊躇了一會,沉聲問道:“很好吃……可否再來一碗?”
他取來之前買來的豆乾,以及新下的菰筍,和蘿蔔、香蕈一起切絲,新敲的核桃仁用勺背碾碎,以後就拿出泡軟的腐皮,這是要做一道素黃雀。
他這一鬆口,彆的買了花草的門客便不歡暢了,紛繁嘲笑他是吃了人家的粥,就被人家勾了魂,嚷著要給他們也讓五文錢才公允,攪得那花販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直摸著頭傻笑。
季鴻看著麵前一碟六隻小金魚,點頭擺尾甚是敬愛,他夾起一隻來,有些猶疑該從那裡下嘴。餘錦年見他皺眉,覺得是宿醉未消,忙想起把小廚房裡燉得軟糯香爛的紅棗山藥羹盛出來,經過後院時,還從竹匾子裡抓了把乾桂花撒出來。
另一人也勸:“依我看哪,有小年哥兒你如許的技術,連|城中那家東風對勁樓的大廚都做得!不然那壽仁堂的醫藥侍子也冇得題目,又何必屈尊在這小麪館裡謀生?”
他端著這道素黃雀出去,還烹了壺清爽除煩的薄荷沁飲,就是綠茶與薄荷、花蜜衝調出來的茶飲子。
“小年哥兒,明天又做了甚麼好吃的?”門客中有人揚聲叫住了他,“不拿出來叫我們也看看麼?”
餘錦年心有不甘地點點頭,但這一點點的煩惱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隻素黃雀下肚,便又表情輕鬆起來。
前頭花販捧著一碗糯米粥,中間站了三兩個門客,都聳著鼻子要與他分一勺來嚐嚐,那花販天然不肯,端起碗來就是哧溜一大口,好險嗆著,喝罷抹一抹嘴,感受彷彿凍在身材裡的汗都漸漸蒸出來了,不由舒暢道:“酸酸辣辣,痛快!不愧是叫神仙粥,整小我都和緩了!”
此時一碗麪館的後院中嫋起淡淡的米香,舒煦日光傾拋在窗柩間,在手中翻開的冊頁上撒出班駁光點,屋中暗沉寂謐,窗外卻時而傳來開朗笑聲,有人遠遠喚道“小年哥兒”,接著在一番喧鬨扳談中模糊夾著一道少年嗓音,笑意實足。
送走了徐二孃,餘錦年鬆了口氣,重新回到廚房,將搗碎的薄荷葉用細篩篩過一遍,取那落下的細末來用。又稱了麪粉和豆粉參半,與薄荷末一起,加水和起麵來。
餘錦年想起上一世遇見過一個年青的女孩兒,抽屜裡老是藏著各種百般的零食,臉上也老是笑著,彷彿不知愁似的,彆人向她請教高興的法門,她便取出一袋零食來送人,並說,內心的愁悶吃出來就好啦!
季鴻撩開隔簾,便看到一盆修剪纏|繞得似圓球般的藤草,草球上零零散散地點綴著十數朵或紅或白的小花,朵朵狀若明星,映托得中間抱花而笑的少年也如天上辰星般刺眼。
但是昨夜……季鴻垂下眼睛,烏睫輕微顫|抖起來,昨夜他好似抓住了二哥的手。固然他已想不起昨夜與二哥遺魂說了些甚麼,卻總記得他握住的手並冇有設想中那麼冰冷,乃至是暖的,如活人普通。可惜二哥還是冇有說話,臉上也似蒙了一層薄霧,看不清究竟是甚麼神采。
“這有甚麼。”餘錦年挽起袖子,從一旁的甕裡倒出早已磨好的綠豆粉來,眼睛彎彎地說,“若不是當初二孃收留,現在那裡另有小年兒我呀?幫二孃乾點活不是應當的?對了二孃,我熬了些棗湯,最能補氣養血,你暇時用些吧。”
季鴻擦動手指,有些迷惑:“為何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