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錦年無語了半晌,剛想開口。
隻聽頭上又喊:“再拋一個白米滿倉!”
隻可惜此中一顆已經被不謹慎捏碎了。
此時,這位道長正在東屋正坐上落拓地品茶,懷裡斜攬著一柄刻著陰陽太極圖的拂塵,而他麵前恭恭敬敬地站著一個四十不足的男人,護著用細麻布包紮著的左手,不斷地朝道長祭奠,嘴裡唸唸有詞。
這一看不要緊,季鴻兩腳濕透地站在菜盆邊上,一臉嚴厲地盯動手裡的芹菜,然前麵無神采地“哢嚓”一聲,攔腰掰斷了,以後順手將芹菜帶葉兒的那半段扔在簸籮裡,隻拿剩下一小段芹菜梗去洗。
這醒酒湯古往今來有很多種類,有喝酒前預先服用以防醉酒的,也有醫治宿醉翌日頭痛乾嘔的,種類不一。他本日要煮的湯名為“酒夫人”,是戲說這湯如家中夫人般溫婉知心,知冷知熱,實在是很平常的一種醒酒茶,飲來不拘時候,此頂用料也不過葛花與枳椇子。
他先燒下水,水裡投入幾大段蔥薑以去除雞腥味,少量黃酒八角以提鮮,煮雞最關頭的是節製火候,使水熱而不沸,這是為了使雞肉鮮嫩有彈性,他這邊剛將整雞冇入水中,季鴻便返來了,問他去做甚麼了也不說,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他把火停了,雞則留在鍋中燜上,便出去取季鴻洗好的菜。
他跟著人流漸漸地挪動,剛出了城門口,遠遠就聞聲略帶欣喜的一聲:“季鴻!”
此時梁上的匠人晃了晃懷裡的簸籮,簸籮裡頭是些糖果子、喜花生、糍粑、饅頭之類的,便是即將傾拋的喜果了,都是意味吉利快意的東西,那匠人抓起一把往下拋來,笑容滿麵地喊著吉利話:“來咯!先拋一個金銀滿箱!”
枳椇子這味藥因當代不常用,好些藥店都不賣了,在這裡倒是平常可見,因其長相扭曲怪狀,官方也有俗稱癩漢指頭、雞爪果的,好聽些的則叫金鉤梨,是味解酒良藥。而另一味葛花更是有“千杯不醉葛藤花”的說法。
下頭屋仆人樂嗬嗬道:“都要!都要!”
餘錦年看他手舞足蹈了一陣,又忽地靠近過來,瞪著極大的眼睛問道:“小兄弟,你可情願入我師門,去往靈山寶峰,學習無上道法,離開這精神凡胎?”
第八章——酒夫人
重新洗完了菜,餘錦年把菜捧進廚房,也不敢再給季鴻安排甚麼有技術含量的活兒了。因為瞧見季鴻洗個菜,把鞋都洗濕了,因而叫他坐在灶邊一邊烤火,一邊挑豆子。
灶裡頭已經燃上了火,中間木盆裡擺著清理好的整雞與豬肉,餘錦年蹲下來將雞與肉提起來檢察了一番,確認都是新宰殺的鮮物。剛纔在院中他察看了一下,角落裡有大抵三四張疊起來的木桌,想應是早晨待匠用的,這每張桌上總得菜品劃一,有葷有素才行。
熊孩子兩腳撲騰著,抬起眼想乞助,卻正對上季鴻淡淡的彷彿要把人凍成冰柱的視野,頓時嗷嗷告饒:“不敢了不敢了!還給你嘛!”說著便擺脫開,將東西往餘錦年手裡塞去,撒腿就逃竄。
餘錦年聞聲轉頭,見是季鴻,正蹙著眉鵠立在門旁。
問了人,都說這位道長是有真本領的,畫符祛邪、捉鬼定宅、收場做醮,樣樣精通,且雲遊四方歸期不定,這日吳嬸孃家的能將他請來,是沾了大福緣的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