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荀見他迫不及待地欲要分開,出聲叫住了他:“宋公子,海上已起了東南風,徹夜隻怕是不能開船了。”他頓著步,隻聽董荀意味深長道:“非論有何緊急之事,都應好好護本身全麵,方能保護想要保護之人。”
宮中仍有無數勾心鬥角等著他,他委實不忍再一次拉她捲入那些她最厭倦的風波中。
細雨綿綿,行人紛繁,小鎮雖與都城的喧鬨繁華不能相論,倒是古樸平和,安寧舒心。
他畢竟是忘不了她的。
多年今後,即便她已變成彆人丁中沉穩睿智的女仆人,卻一如當年,碰到他的事便不能沉著矜持。此際,他恨不能插上翅膀當即到她的身邊,他驚駭她再為他落淚。
他揹著身將臉上的淚摁乾,道:“這院子與鄙人昔日故交的宅邸非常類似,鄙人一時觸景傷情,倒是令董先生見笑了……”
他問:“你可知她去往那邊?”
他渾身震了一震,“單身一人?怎,如何會?四年前,另有人在草原看到過她與她的夫婿……”說到這裡,他俄然噤聲,董荀道:“公子是夫人的舊識吧?”
一道曙光點亮了東方的瑰色,再往前,就是淮水以南的都江鎮了。
董荀訝異:“不想兄台竟是參軍之人。”
心臟的鈍痛已令他不能再聽下去。
董荀悄悄搖了點頭:“當時先皇逝新皇即位,老夫隻知夫人一起朝北趕,走得甚急,卻不知啟事……”
直到流落至此,這茫茫大海,光陰漫漫,彷彿凡塵俗物也隨之曠遠。
八年前她分開後,今後,他的臉上便失了笑容。
連他本身都說不清此舉是為了完整擯除內奸,還是為了讓本身置身於疆場,放棄統統無妄相思。
他始終記得她說過,待他朝大權在握,四海昇平時她會返來。
這艘龍葉船繡闥雕甍,彆具一格,許因如此,纔會讓海賊盯梢上意欲劫之。
她說她已嫁了,隻是董荀卻從未見過她的夫婿。
陸陵君沉默好久,說道:“臣是在遼北的草原傷見到她的,她……還是那麼有本領,帶著整整一大隊商團去絲綢買馬匹。”頓了頓,“隻是,她已有了夫婿和孩子,他們……看上去很好,臣……便也不敢滋擾她。”
他忍不住白眼,“就我們兩小我,住那麼大做甚麼。”
她如何就捨得懷著骨肉分開,她,她單獨一人究竟是如何熬過來的。
那些支開暗衛的小把戲,另有她死力埋冇的難過,他又豈會冇能瞧出端倪。
翌日淩晨,他早早到了渡口等候北上的第一隻渡船。
海天一片灰藍,隻能見到海麵上船頭的燈,踏著拂曉的光緩緩駛來。
董荀微微一笑道:“我家夫人夙來蕭灑單身一人,府上並無甚麼老爺,這鎮上的人皆是曉得的。”
馬車緩緩而駛,莊園外牆環護,綠柳周垂,宋郎生出口道:“不想董先生的家宅竟如此高雅。”董荀謙道:“都江這一代的財產乃是老夫的女仆人統統,老夫僅不過是代為把守。”
貳心中微微訝異,這董荀在江南可謂富甲一方,從不知他背後另有仆人家,竟還是名女子。
偶爾問起,她隻道:我已嫁了,豈可再嫁?
他重重閉上了眼,眼淚還是奪眶而出。
小女孩為了逗母親高興,讓孃親俯下身來,伸手撫了撫她的額發。岸邊人流如織,她冇有瞧見他,抱起女兒從他身側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