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解憂臉上的血痕泥汙已經儘數洗去，但一雙眼眶畢竟是又紅又腫，沾濕的長睫黏在眼瞼上，一張小臉又瘦成了削尖，實在是楚楚不幸。

解憂迷惑地坐起家，憑著一絲微小的亮光，在黑暗中摸索。

景玄將解憂送返來以後。隻叮嚀人備水為她沐浴，等不及她沐浴完。人已是走了。

少姬一眼瞥見麵前的曼妙嬌小的身子。紅了紅臉，偏開首。

…………

而麵前這個場景，於宿世的她來講，也是個夢罷了……

這纔是她現在餬口的處所。

少女清脆的聲音彷彿還在夜風中迴旋著、泛動著，久久不息。

…………

蒼穹潔白，繁星閃動，倒是比夢裡的都雅。

“無妨事的。”解憂緩緩舒口氣，往溫熱的浴湯中沉了一些，讓水冇到下巴尖上，帶著佩蘭芳香的水汽蒸上臉頰，再冰冷的臉頰上垂垂凝成了水珠，與眼角的淚珠彙在一起，順著下頜、脖頸，一向滑過胸鎖，彙入水中，漾起絲絲波紋。

“何事？”解憂倦怠的聲音中仍然帶著一絲哭過後的鼻音，彷彿被水汽沾濕了，沉甸甸地難以穿透水霧。

四週一片喧鬨，一片烏黑。

“夜觀北鬥夜風寒，夜色沉沉不成看。待到黎明星隕落，何如空穀種幽蘭？”

“無妨的。”解憂俄然在浴桶中立了起來，烏黑色的水花從她身上紛繁墜下，彷彿碎玉普通濺起數不清的波紋，幾片蘭葉沾在她胸前，彷彿翠玉。

“哢”的一聲響動，一道門悄悄翻開一個角度。

茶水已是冷了，但她不在乎，端起來喝了半碗，抿了唇低歎，“忘川飲罷，鬼火盈杯……”

昂首望向暗藍色的蒼穹，夜幕上的繁星披髮著銀亮的光芒，順著熟諳的位置尋覓疇昔，公然有北鬥掛在夜空，勺柄直勾勾地指向南極星，熒熒爍爍。

因為南鬥連星所處的位置很低，身處南邊，便隻能在近地平線的處所看到，而她身處高樓林立的鬨市，已有多年冇見過地平線了，天然冇有體例尋到這南鬥星的。

這一世本就是飄零孤畸之命，再纏著上一世的影象，真是要生生將她逼瘋。

心中不免自嘲地笑笑，她現在可真是冇有體例。隻好先靜觀其變，隻要局勢略有變動，她該當能夠抓住阿誰機遇。

“醫女……”

影象裡的短詩，一句接著一句，彷彿在呼喊著她歸去。

“瀟湘夜雨落深潭，醉後相酌酒更酣。笑問沉煙凝水處，蘭舟展轉向天南。”

她到現在還記得，嚴峻的高中期間，她和老友夜中難寐，經常立在這高樓上的長廊當中，即興賦著一些本身也不曉得含義的短詩，非論格律，不分平仄，隻是順口，也抒發著心中難懂的情感。

解憂展開眼，也是一片烏黑。

“落落傍晚夜歸鴉，輕揮寒羽入誰家？沉沉暮裡寥寥客，踏進孤巢滿落花。”

不免將她挪動一些。她嬌小的身子動手極輕，一雙手腕細得像要斷去，想是這些日子受了這很多委曲，又瘦了很多。

“嗯？”解憂抬眸，有些惺忪的眸子驀地瞪大，吃驚地望著麵前的夜景。

懷沙院裡落拓得很，幾近冇甚麼事件，那一乾婢女、仆人，天然都早早地歇下了。

少姬跪坐在浴桶旁，一手挽著解憂帶著水光的烏亮亮的長髮，一手用軟巾細細為她擦拭著髮梢上的水珠。

“南鬥……南鬥在那裡呢？”解憂喃喃自語，固執地去尋南鬥六星。